1.喪門吊客(1 / 2)

日頭已經西沉進了靈峰山,留了些餘暉鋪進街巷,把路上行人的影子都拉的長長的。

一天之末,晴巒縣城中已沒了白日的忙碌,走卒歇了挑子,商戶封了門板,本都是要用飯歇息的時辰了,卻忽然一個女人的哭喊聲乍起,打破了傍晚的寧靜。

付家宅子門前,蔣芸緊閉著雙眼痛苦的伏在上馬石邊,臉色煞白,連嘴唇都褪了血色,已是人事不省的模樣,丫鬟喜月抱著她哭得滿臉是淚。

有人走過,匆匆一瞥再匆匆離去,但更多的人還是耐不住好奇心,不肯放棄一點可看的熱鬧,站下來遠遠的瞧著。

喜月哭哭啼啼的聲音忽高忽低,眼睛悄悄的瞟著付家的大門,沒一會兒就聽門環當啷一聲,大門開了半扇。一臉橫肉的家丁付三帶著滿嘴的油光探出頭來看了一眼,瞧見喜月和蔣芸後便嚷道:“幹什麼呢!號喪呢?!”

喜月看見付三的樣子,有些緊張地往後縮了縮脖子。蔣芸輕輕地戳了一下她的腰,她這才開口道:“大爺,我家小姐病了。”

“病了?”付三一抹嘴,“要死給我死遠點!滾滾滾!”說完又呸了一聲,“晦氣!”

“你……你等等!”喜月見他要關門,忙站起身來,緊接著又慌張張的說:“你冷血!”

蔣芸心中歎口氣,睜開眼扶著額頭,氣若遊絲地道:“莫爭口角……”她掙紮著想起身,起了一半又軟軟的倒下,虛伸著手去夠喜月:“還是快快帶我離開這門前吧,這家中的煞氣我受不住的!”

喜月重又蹲下身子,吃力地想攙起蔣芸,可蔣芸卻似有千斤重,任她怎麼也攙也不起來。那邊門口的付三叫嚷的越發不耐煩,叉腰站在門口說她們再不走就莫怪他動粗了。

付三渾身寫滿了蠻橫。喜月麵對著蔣芸,有些緊張地抿著嘴唇,不知如何是好。蔣芸悄摸地把眼睛睜開一絲縫,衝她挑了挑眉毛,又向付三的方向努了努嘴。

在蔣芸不斷的眼神激勵下,喜月深吸了幾口氣,終於鼓足勇氣猛地站起身來,回頭衝那宅門裏的付三斥道:“我家小姐身子骨本就弱,經不得邪祟惡煞之氣,要不是你家煞氣太重她又怎麼會倒在這!你還嫌晦氣?!不用你轟,這樣的喪門,就是請,我們也不進!”

這話一出,圍觀的人群裏便是一陣的議論。付三瞪眼往人群裏看過去,卻攔不住那竊竊的議論聲,便又扭頭指著喜月,“你說誰家是喪門呢?!有膽子你再給我說一遍試試!”

喜月似乎已是豁出去了,氣力十足的吼道:“說的就是你家!”

“我看你是活膩歪了!”付三心頭火起,也不管男人打女人有多不體麵,三步並做兩步下了台階,擼起袖子,大拳頭直往喜月麵門上招呼過去。

喜月尖叫一聲抱頭往蔣芸身邊紮,蔣芸見事不好想要起身,冷不丁喜月紮過來,便毫無準備地被她頂了個仰倒,一頭磕在了上馬石上,脆脆的一聲。

這邊付三的拳頭眼瞧著就要落下來了,橫裏忽然伸出隻手來,又穩又準的將他的手腕一握。這手的力氣著實不小,硬是把這一記重拳給截在了半空。

這手握在付三的腕子上,被他那油黑的皮膚一襯顯得格外白淨,又加之手指修長,皮膚細嫩,怎麼看都不該是有這般大的力氣才對。

付三一楞,順著這隻手看過去,見一穿著灰布舊道袍的年輕道士,頭頂挽著發髻,臉與那隻手一樣白淨,斯斯文文的模樣,一雙眼睛尤其清澈。道士身形清瘦高挑,可那身道袍卻是短而肥大,極不合身。饒是如此,卻也擋不住他滿身的仙氣十足,仿佛隻是仙界小神穿錯了一件衣服而已,算不得什麼。

“福禍無門惟人自招,不存善念不做善事,邪祟……”

“你誰啊你!”付三打斷這年輕道士的話,揚手想甩開他的鉗製,卻不料沒能成功,不禁有些惱怒,“鬆開!別以為我不敢打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