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奴才在世子的鬆風院安置好沒多久,雲扇便帶著笑來找她。
“憐奴,王妃有請。”
憐奴沉默看著雲扇臉上罕見的笑容,一時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成為通房其實沒多久,也不過就半個月的功夫罷了。她原本是王妃院子裏的粗使丫鬟,因為長得好,被王妃院裏的嬤嬤看重,問她願不願意成為世子的通房。
憐奴自然是願意的。
她父親早亡,被母親帶大。母親是個苦命人,寡婦帶著孤女,被夫家人欺負,被娘家人嫌棄。
後來夫家人收了五兩銀子的彩禮,將母親嫁給了一個隔壁村的老光棍。那老光棍嗜酒,喝醉了之後喜歡打人。
母親被打過,憐奴也被打過。後來母親得了肺癆,繼父便把她關在小柴房裏,沒有多久母親就死了。
繼父說母親是個掃把星,憐奴是掃把星帶的賠錢貨,於是以七兩銀子價格把憐奴賣進了勾欄院。
當年若不是世子查案,將怡紅院查封,恐怕自己如今已經是勾欄院裏半點朱唇萬人嚐的妓子了。
她還記得初見世子的那日,她因為逃跑,滿身都是被怡紅院中龜奴打出來的傷,被關在暗無天日的雜屋中。
世子用劍劈開了門鎖,帶著一身淩厲之氣踏了進來。
他蹙眉看向她,渾身帶著一股煞氣,捏住她哭泣的臉。
她那時渾身怕得顫抖,眼角晶瑩如同斷了線珠子不斷滑落,氤濕一片。
世子進來之後,蹙著眉,用骨節分明的手給她擦了淚,回頭對自己的屬下說:“找個大夫給看看。”
他轉身走了,可是那拭淚的觸感卻一直停留在憐奴的臉上,直到現在。
“還發什麼呆呢?!怠慢了王妃,整個鬆風院的人都有罪受!”雲扇的嗓音打斷了憐奴的思緒。
“嗯,我這就去。”憐奴垂著頭,小跑出門。
正巧王嬤嬤也在附近,她看了一眼雲扇,又看了一眼低著頭喏喏的憐奴,心中歎了口氣。
這事兒摻了王妃,她也不敢幹預了。
王嬤嬤是個心裏門清的。世子多年來從未近過女色,如今這個通房雖然身份低微,必定是合他心意的。
雲扇如此給憐奴使絆子,世子若是知道,定然是饒不了雲扇的。
雲扇將鬆風院的事情告訴王妃,這又犯了世子的大忌。
王嬤嬤繞了一圈,在鬆風院去禪慈院的必經之路上等了一會兒。
憐奴嬌小的身影沒多久就出現在了一片紫竹林之中。
“憐奴。”王嬤嬤出聲喊了一句。
“王嬤嬤。”憐奴停下步伐,行了一禮,大約是今日事情多,有些累,她額頭帶著汗。
“不是讓你去院子裏安置嗎?怎麼又出來了?”王嬤嬤明知故問。
憐奴便道:“雲扇說王妃找我。”
“嗯,你去吧。如今你是世子院子裏的人,萬事要以主子為重才是。”王嬤嬤暗暗提點了一句,至於聽不聽得懂,便是憐奴的事情了。
“去王妃那邊,乖覺聽話一些,不要丟了主子的麵子。”
“是。”
王嬤嬤來得快,去的也快。
憐奴回頭看她的背影,然後又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