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似耀眼的光如火焰一路燙灼進他的心神。
光芒中那雙眼睛清冷動人,映著無邊的黑暗和紫川。
他竟不可自拔地被她吸引,目光癡然。
白皎見他呆呆怔怔,不禁皺起眉頭,難道,他被打傻了?
她抿了抿唇:“你還好嗎?”
聲音清冷似泉水潺潺,悅耳動聽,也讓紫川瞬間收斂神色,下頜繃緊,麵無表情地反問她:“你是誰?”
他的聲音嘶啞幹澀,仿佛生鏽的齒輪艱難轉動。
警惕的目光似讓白皎沉默一瞬,才道:“來救你的人。”
她說著拿出身上所有的丹藥。
迎著他戒備的目光,俯身,一口氣把身上的藥瓶全塞到他手上。
紫川瞬間僵住身體。
白皎:“青色瓶子裏的藥粉可以用來外敷,白色瓶子的藥丸是內服,一天兩次,斟酌用量。”
她忙著叮囑,卻不知道人已經看著她的裙擺怔怔出神,壓低的視線裏,純潔的白色裙擺被汙血沾染,眨眼間便有斑斑點點的汙穢,令他不禁皺起眉頭。
“你記住了嗎?”白皎問他。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死寂的牢房裏,突然多出一股幽幽的馥鬱香氣,彌漫著整個鼻尖。
“你想要什麼?”紫川低聲問她,指尖微蜷。
白皎聞言微怔,沉聲道:“什麼都不要,隻要你好好活著。”
心頭沉甸甸,仿佛壓著一塊巨石。
她很想現在就把人救走,可惜這是在印澤的地盤,她更是什麼都沒準備,貿然發動隻會提早暴露自己。
低低的笑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紫川笑了起來,以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她,單從她的衣著便能看出,她地位極高,身份尊貴
。
這樣一個身份尊貴的人,會什麼都不要的來救他?三歲小兒都不會上當受騙。
不過,更讓他好奇的是,他身上有什麼可以圖謀的。
白皎見狀擰緊眉頭:“你不相信?()”
對上他含著淡淡嘲諷的目光。
她道:“不相信就算了,當我昏了頭發了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說著,白皎徑直撕開他的上衣,大膽狂放的動作使得對方根本來不及反應,在他震驚的目光中,白皎輕輕笑了起來:“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心裏歎了口氣,白皎知道她的形象肯定糟糕得一塌糊塗,可那又怎樣,她怕自己再不救治,他能直接死在這裏!
手下不停,外人看來千金難得的傷藥被她毫不吝嗇地揮灑。
幾乎瞬間,交錯疊壓的傷口傳來淡淡的暖意,發癢的感覺讓他生出血肉瘋長的錯覺,紫川低垂眼眸,遮住眼底的震驚。
他能感覺到藥效有多好。
竟然用在自己身上。
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微微側目,她的側顏映入眼簾,細膩光潔的肌膚散發出瑩潤的光澤,嫣紅的唇微抿,纖長濃密的眼睫下,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
她整個人,都似明月散發出柔和的光輝。
紫川的視線仿佛碰到了磁石,被她牢牢吸引,無法自拔。
沉寂已久的心髒,忽然極快跳動起來,
察覺到自己的變化,紫川眉頭緊鎖,正要說些什麼,卻見她丟下一件外套,徑直走出牢房,動作不帶絲毫猶豫。
似乎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男人目光幽幽,片刻後落在外袍上,淡的清香瑩潤其上,草木化形的他對氣味何其敏銳,回神,已經攥緊衣襟。
他一瞬陰沉下臉,無法想象自己剛才竟然像狗一樣嗅聞她的衣服。
白皎出去前早就盤算好了怎麼做。
她神色凝重,在兩個守衛憂心忡忡的目光下攤開手,方才抓取壓縮的黑氣在掌心顯化,濃重的壓迫使人心驚。
白皎解釋道:“怨氣已經緩解不少,隻是還有一些殘留。”
“多虧了神女殿下心善,救了我們一命。”
白皎不著痕跡的套話。
守衛心神放鬆,麵對她更是毫無警惕,他們是暗室的守衛,沒人比他們更清楚裏麵囚徒的身份。
那人為自己能幫上她而興奮,說道:“暗室裏關押的那些人,不少人之前都是小國的皇子,貴族,因為戰敗,成為我們君上的俘虜。”
他很快說出最裏麵那間牢房的人。
“這人是桫欏一族的王子,之前君上為了桫欏一族的聖物發兵攻打,桫欏一族全族被俘,他也被捉來,一直關在這裏。”
回去時,一個隱秘的念頭一直盤亙在她心頭。
初來這個世界,她以為此處是桫欏神國,後來才發現,如今統治者是龍鳥一族的印澤妖君,妖族之後,才是被傾天之河淹沒的桫欏神國。
() 今天白皎真正第一次聽到桫欏一族。
她很難不將其與桫欏神國聯係在一起,直覺這裏麵,還藏著其他東西。
但在此之前,白皎攥緊拳頭。
這其中要是沒有主係統的插手,她就把拳頭給吞進去!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主係統該死!
之後她又來了幾次,靠著消除怨氣的借口,守衛擔心小命,自然求之不得。
這邊,在白皎無限供給的藥品治療下,東淵,不,紫川終於不複之前的戰損模樣,起碼現在,他比之前整潔了許多。
偶爾他會盯著她欲言又止,白皎權當不知道。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
白皎沒想過東淵會落到如今境地,她想將人救出,卻發現總有事情阻撓,讓她不成功。
似乎是——世界意識。
白皎回神,正對上一雙幽深眼瞳,紫川下意識躲開,白皎大大方方地瞥了眼他,心中很是得意,不錯,終於有幾分東淵往日的風采。
“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紫川神色淡淡,麵色平靜地說。
白皎:啊,這樣子更像東淵了。
當然,她不能真這麼說。
白皎挑眉,直直對上他的眼睛:“想看就看,你有資格拒絕嗎?”
後者啞口無言。
他沉下心,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心頭縈繞。
他知道,對麵這人是大神官的徒弟,神殿的神女,更有可能是下一任大神官,她本該在神殿修煉,此時,卻一襲白衣素裙,來到這裏,為他診治療傷。
為什麼?
紫川不止一次問過自己,為什麼她會這樣做?
直到他看見後者懷念的目光。
她在透過我看誰?
好似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揉捏心髒,他到今日才知道,比傷痛更痛苦的,是心痛。
他低垂眉眼,攥緊指尖,沉默再次席卷而來。
白皎忍不住出聲:“你在想什麼?”
“再過幾天,你身上的傷就痊愈了。”
紫川:“你別白費力氣了。”
白皎驚訝一瞬,看向他:“怎麼說?”
“隻有桫欏一族才能養育七葉七星草,你為的不就是七葉七星草的培育方法?”
白皎“啊”了一聲,古怪地看著他:“難道桫欏一族就剩你一個人了嗎?”
見他愣怔,白皎攤手:“那就是沒有嘍。”
白皎:“那你就是平白汙蔑人!”
“如果我真貪圖七葉七星草的培育方法,大可以去找其他人,而不是舍近求遠,非要冒險來這裏找你。”
她的聲音越來越平靜,如同沒有起伏的水麵,讓他驀地生出一種無措。
紫川心頭一緊,下意識看向她。
白皎:“這種借口,你還不如說我貪圖你的美色呢。”畢竟,這可是真的。
他怔怔出神。
白皎已經站起身,衣袖寬大,腰身細裹,白色華服上綴繡暗紋,在燈光映照下泛起光澤,如月華流光,散發出清冷、神聖的氣質。
她居高臨下地垂眸,麵色淡漠,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仿佛能洞穿世間一切隱秘,這才是真正的她,高不可攀的神女。
如他這樣的身份,似乎連觸碰,都是對她的褻瀆。
紫川眼眸晦澀,嘴唇微動,聲音堵塞在喉嚨裏,奇異的情緒令他全身緊繃,喉結滾動,近乎逃避的躲開她的視線。
白皎一臉茫然,怎麼突然扭捏起來,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突然生出一點惡趣味。
何曾見過高高在上的帝君是這副模樣,柔弱、可欺。
白皎眼底劃過一抹暗芒,微俯下身,無限拉近的距離使他全身僵硬,一縷一縷馥鬱芬芳湧入肺腑。
心跳如鼓,麵色緊繃。
白皎驀地挺直脊背,仿佛方才的一切隻是一場錯覺。
她提著燈籠,對著她的逐漸遠去,也帶走室內最後一線光明。
紫川下意識伸出手,看著她離開,無邊無際的黑暗再度吞噬一切,將他全然籠罩其中。
可見過光明的人又怎麼會甘心繼續沉淪於黑暗。
即便這光明是虛假的,並不屬於他。
也讓他不可自拔的升起期待,期待下一次,下下一次,再與她相見。
煉丹房裏。
白皎清點了手裏的丹藥,發現大部分都已經見底,可是,總不能不用吧。
他身體虧空的厲害,不知不覺,白皎全都給他用上了。
她並不覺得心疼。
東西煉出來就是要用的,用完了再煉一爐就是了。
沒多久,白皎熄滅爐火,將東西收進須彌芥子裏,這東西並不罕見,更何況她還有個好師父。
說曹操曹操到。
白皎抿了抿唇,暗暗將傷藥收走,她的小動作毫無疑問,沒逃過叢雲的法眼。
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轉而看向白皎:“皎皎,你最近……”
“師父。”白皎出聲打斷他的話,“我還有事,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吧。”
話落閃身離開,並未發現身後男人驟然黯淡的眉眼。
整個神殿都在叢雲掌控之下,白皎頻頻外出,自然瞞不過他的耳目。
他隻想告訴她,若是碰上了什麼麻煩,可以告訴他,而不是讓她一力承擔。
如今看來,在她麵前,他早就失去了說話的機會。
失落不過片刻,他追隨白皎而去。
白皎壓低眉眼,麵無表情帝從暗室出來。
紫川不見了。
守衛對她早就心悅誠服,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守衛臉上堆滿了諂媚的微笑,說道:“神女殿下,您不知道,那桫欏一族的王子走了狗屎運,竟然被君上放出去了,據說,是要調給綾華公主當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