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
孤都忘了說,可見有多憤怒。
關侯爺當即頭破血流,捂住額頭連驚呼都不敢發出。
頭頂,老皇帝的目光如淬冰一般掃過眾人,直將他們看得瑟瑟發抖,才道:傳我禦令,馬上派人去崖底尋找,活要見人……”
他顫抖嘴唇,終究沒有說出後半句話。
他怎麼忍心說出。
一瞬間,他脊背坍塌,神色萎靡,慘淡的麵色好似蒙上一層陰霾,整個人像是抽去了大半精氣。
玉澤獵場就在京郊,又是陛下遇刺,幾乎當天便有消息傳出,若飛花四散。
昌國公府,垂芳苑。
陰暗的室內,苦澀的藥味在空中浮蕩,幾盞燈火勉力撐起一片光亮,落下細長剪影。
尖銳的女聲打破寂靜:“怎麼可能!”
蘇明珠猛地挺直腰杆,淩厲如刀的視線自上而下刺向蘭心:“你在騙我!你一定在騙我!”
蘭心瑟瑟發抖地跪下,膝蓋驟然傳來劇痛,一瞬砸得她掉下淚來,小姐出乎意料的反應令她既驚又懼。
很不理解。
白皎出事了,小姐應該開心啊,為什麼會突然大發雷霆?
對麵蘇明珠一聲接一聲質問,蘭心哆哆嗦嗦不敢隱瞞,顫聲解釋:“小姐,是真的,消息已經傳回府上,夫人聽到後直接病倒了。”
蘇明珠攥緊指尖,臉色發白,嘴裏兀自低喃:“不可能,這可能!”
“晏臨哥哥怎麼可能出事!”
她啃咬指甲,整個人幾乎昏死過去了,明明、明明她設計的是白皎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麼會牽連到白晏臨!
這和她預料的結果完全不對,蘇明珠滿心惶恐,眉頭揉成一團,忍不住想,如果白晏臨死了,她又該怎麼辦?
她倚仗的東西,豈不是徹底沒了作用!
不可能!
她不相信,也不能相信。
白晏臨是天命之子,未來的新帝,他怎麼可能出事!
慌亂中的她並未察覺丫鬟蘭心驚愕的目光,隻一瞬她死死垂下頭,心中激起千層巨浪,小姐曖昧不清的話讓她意識到,她之前完全想岔了。
從始至終,她擔心的一直是公子。
她對公子有什麼居心,更是一清二楚。
蘭心把頭壓得更低,單薄背影徹底被黑暗掩埋。
與此同時,夜色闌珊,萬籟俱寂。
潺潺水聲在山澗流淌,白皎被冷意浸醒,睜開眼的瞬間,眼淚瞬間流了出來,好疼!
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
她抿緊嘴唇,艱難地爬了起來,身上衣袍早已被溪水浸濕,裹在身上又濕又冷,像是覆了一層薄冰。
借著冥冥月色,她才看清自己掉到什麼地方。
一處溪流。
明月映照在水麵上,一層柔光蕩漾其上。
她忍不住想起墜崖始末,失重感侵襲的瞬間似乎,她
們似乎被樹冠緩衝過,停頓了幾息,否則,她絕不是現在這樣的輕傷。
忽地,她目光一凝。
也許不隻是樹冠的功勞。
白皎一瘸一拐地走到溪流中心,男人冷峻的眉眼瞬間映入眼簾,叫她猛地一頓,怔怔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白晏臨雙目緊閉,俊美年輕的麵容慘白如紙,唇色紺青,漆黑的衣袍如濃墨批蓋,渾身上下散發出罕見的脆弱和破碎感。
白皎看不出他受傷多重,卻也知道再不把人撈出來,不死也要重病,況且,如果不是對方舍身相救,她早就沒命了。
這也是報恩。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把人撈出來,天知道她這個傷員怎麼把人撈出來的。
慶幸的是,她終於絕處逢生,竟然在斷崖下發現一處石洞,裏麵破敗不堪,卻也能找到一些石頭做的工具,也隻有石頭才能保留下來。
應該是很久之前某個獵戶留下的。
現在全便宜了白皎。
她還幸運的找到兩塊打火石,終於點起一堆篝火,熱意撲麵而來,白皎搓了搓手,感覺到溫暖,整個人才算活了下來。
晚上的溪水簡直冷到徹骨,更何況她還在裏麵泡了半宿,現在整個人都快凍僵了。
一轉頭,借著火光看清男人發青的嘴唇,不禁睜大雙眼,這樣子,好像中毒啊。
白皎:“白晏臨?白晏臨?”
男人一動不動。
白皎:“……”
看來是真昏了。
如此,她才敢大膽施為,先扒開白晏臨的衣服,才發現他右臂上有道細微的傷痕,已經將周圍暈成一片深黑,傷口有毒,應該說毒血開始蔓延。
白皎還以為他身上的傷口會又很多,現在才發覺,自己想多了。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怎麼救?
她抿緊嘴唇,冷白的臉浮起一團薄紅,隻聽撕拉一聲,身上衣裙破開一條口子,她索性直接脫下濕衣服,反正他一時半會兒醒不了。
白皎將布條綁在男人傷口上方,臂膀下一寸的地方。
這樣能抑製毒素蔓延。
腦子裏閃過這抹念頭,卻想不出自己何時學習過。
白皎回神:不管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他。
不管之前如何,總歸是他救了自己,她才不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呢。
因為病人半會兒醒不來,她這個臨時大夫更大膽。
白皎直接把白晏臨身上半褪的衣服脫下來,捏著濕漉漉的衣襟,搖曳火光中映照出一張俊美到無可挑剔的容貌,一低頭,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男人身形並不像她想的那樣消瘦,反而可以看到蜜色肌膚上塊壘分明的肌肉,刀削斧鑿般的線條流暢又性感,不由讓她想起白日裏這人拉開重弓時舉重若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