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
她的視線落在男人身上,一刹那,竟有幾分飄忽。
再回神,不禁臉頰微紅,她剛才是走神了嗎,好
尷尬(),她偷偷覷向白晏臨?()?[()]『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他應該不會生氣吧?
肯定不會的。
“公子。”小廝端著藥過來,被他略一招手,立刻謙卑地退至門外。
那晚熬好的藥,也因此遺落在矮幾上,氤氳出一層又一層苦澀的藥味。
白皎快步靠近,明亮清澈的眼眸映出他的輪廓:“哥,你身體還沒好嗎?”
因為此事,即便是向來討厭他的王姝也生出幾分感激,畢竟,是他舍身相救,救下了白皎,她唯一的女兒。
之前消息傳回府中,聽到女兒遭遇不測,她登時便暈死過去,如今母女重逢,王姝更明白,那些積年往事,如何能有女兒重要。
所以,她並不反對女兒親近白晏臨。
至於如何今日才來,因為白皎之前也在家裏養病,那天晚上她吹了涼風,患上風寒,經此一遭把她當眼珠子疼的王姝自然不肯她輕易出去,因此,白皎這段時間過的日子,真可以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來形容。
這還是她第一次出來走到呢,便直奔白晏臨這裏。
看到藥碗,白皎立刻想到那天中的毒,她知道他一直在吃藥,心中生出幾分愧疚,竟然主動說:“我幫你喂藥吧。”
話音剛落,她瞬間抬頭,正對上男人深邃的黑亮的眼眸,他那麼厲害,會需要自己幫他喂藥?
下一刻,男人握拳抵著薄唇,眼簾半闔,垂下半圓的陰影:“好。”
白皎:!!!
她反應過來,端起溫熱的瓷碗,一股清苦的藥香撲麵而來,白皎眉頭幾乎皺成一團,她風寒發熱的這段時間了,最怕的就是喝藥,吃苦的滋味簡直要命。
舀起一勺,濃得發黑的藥汁被瓷白的勺子襯得愈發濃鬱,簡直讓人不敢直視。
“哥,你張嘴。”她聲音輕柔,像是在哄小孩子,令白晏臨抿唇。
傾落的光線下,女子嬌靨如花,靈動水潤的眼眸映著他的模樣,白晏臨眼眸微眯,忍不住想起夜半,篝火下見到的場景,叫他呼吸一直,垂在寬大袖袍下的指尖驟然攥緊。
凝重的黑暗何止在他半張臉上攀附,連眼底也氤氳上一團墨色。
白皎一勺接一勺地喂,發現他麵無表情,不禁點頭看了看露出碗底的藥碗,濃烈發苦的味道讓她瞬間打消懷疑。
忽然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好奇?嚐一嚐不就知道了。”
白皎臉色微紅,連忙搖頭:“不嚐,我才不嚐呢。”苦死了。
最後一句她沒說出來。
她現在看見這東西都怕,連帶著對麵不改色的白晏臨也敬佩不已。
白皎又跟他聊了一會兒,左不過府裏發生的事兒,她說得津津有味,至於他聽不聽得進去,白皎……不知道。
“哥,我回去了。”
男人微微點頭,卻見她忽然轉身,留下一個巴掌大的紙袋子,裏麵散發出涔涔蜜意。
白皎抿舔了舔唇,說:“這是我去百味坊買的甜口蜜餞,你要是覺得苦,可以往
() 嘴裏塞一顆,沒一會兒就能壓下苦味。”
雖然她覺得,這東西對他作用好像不太大。
早知道就不偷懶了。
她轉頭走出房門,淺色衣裙如同一團彩雲,飄搖出房間,也將他的視線緊緊吸引。
片刻後,白晏臨才回頭,略微垂眸,視線正落在蜜餞袋子上,他不喜甜,此時卻生出一種欲望,是食欲,亦或是其他。
日暮微垂,身後的天光一並下落,越發濃鬱的黑暗流淌在房間裏,斜倚在榻上的男人如瀑墨發垂落,勾勒出俊美絕倫的臉龐,隻是單單坐在那,便似玉山傾頹,不可逼視。
忽然,他眉峰微擰,銳利的目光投向門外。
說來也巧,白皎進去沒多久蘇明珠就過來了,她是來送補湯的,從下人那打聽到他受了傷還在喝藥,知道他未來何等風光的蘇明珠自然不可可能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隻是他沒想到,自己還沒靠近,白皎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登時叫她臉色大變,不由陰惻惻道:“她怎麼會在這裏?”
蘭心心頭咯噔一跳,不敢出聲。
好在她也不需要有人回答,隻是一聲壓抑不住的質問,很快便恢複如初,帶著丫鬟一同過去,還沒進去,就被小廝攔在門外。
“你——”小廝陌生的臉讓她即將出口的質問瞬間斷掉,不禁驚愕起來:“你是誰?葉書呢?”
她問小廝,明明是也是跟在白晏臨身邊,這會兒怎麼不見他?
小廝聞言屈身,恭敬地解釋道:“公子好心,給葉書哥尋了一個好前程,小姐怎麼如此驚奇?”
蘇明珠不可能說她收買了葉書,慌亂掩蓋起來,隻說是隨口一問。
一種微妙的預感在心頭蔓延,她麵上笑道:“你快讓開,我給晏臨哥哥送補湯。”
說著接過蘭心手裏的食盒,一副十分期待想念的模樣。
沒想到,那小廝竟再度伸手,將她攔在門外:“對不住。”
“奴才要先進去通傳一聲,問問公子。”
蘇明珠霎時愣住,笑容微僵:“好。”
他轉身離開後,女人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一個奴才也敢把她攔在門外!
仔細看,她眼底除去怒意,還有幾分無法言喻的慌亂和無措。
怎麼會這樣?
一切和她預想中的截然不同,令她忍不住懷疑起來,自己當初是不是做錯了,她不該輕舉妄動?
沒人能給她回答。
她心中思緒翻騰,身側丫鬟蘭心卻是頭皮一緊,趕忙小聲提醒:“小姐,他回來了。”
這次蘇明珠終於順利進來。
男人坐在榻上,神色淡漠,即便是病中也未折損他絲毫風姿,蘇明珠眼底飛快閃過一抹驚豔,迫切地朝他靠近。
短短幾步路,硬是讓她心潮起伏,思緒翻湧,結果到跟前,冷意撲麵而來。
“晏臨哥哥,你沒事吧?”她的聲音甜到發膩,反襯出男人冷淡至極的態度。
悲苦之下,蘇明珠一眼瞥見矮幾上放置的蜜餞,上麵蓋著百味坊的簽子,她是重生而來的人,兩世加起來深知他絕不喜歡甜食,那麼,這包蜜餞的來源就顯得十分突兀。
浮動甜香與房間裏的苦澀藥香混雜在一起,令她捏緊指尖。
是白皎。
肯定是白皎。
白晏臨見她跟木頭樁子似的杵在跟前,冷眉微蹙:“無事就回去吧。”
疏離和驅逐的意思簡直再直白不過。
蘇明珠幾乎控製不住,想質問他是不是因為白皎?
或許有一刻,她是驚怒怨增的,可是一抬頭,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流下來,楚楚可憐道:“晏臨哥哥,我來給你送補湯。”
她哭得梨花帶雨,眼神親昵,或許重生兩世,隻有這個她學的最為精湛,前世她嫁的那個夫君,最喜歡的一個小妾便是如此作態,當時她頗為不屑,可經過一兩次示弱,嚐到甜頭的她卻將對方的作態學的十成十相像。
她隱晦地傾訴自己的惆悵和不安,暗示她自己在昌國公府呆的不好,隻有晏臨哥哥,是她人生中的希望和支柱。
說著微抬起臉,淚珠似斷了線珍珠劃過臉頰,羞赧浮上雙頰,如池上蓮花清麗脫俗,她對鏡練習過不下上千次,知道這是她最惹人憐愛的姿態。
心中暗想,就算是石頭也該動容吧?
沉浸在暢想中的她並未發現,後者眼神冷厲,如一塊萬載不化的冰川,冷聲道:“既然如此,過幾日我使人便送你離開昌國公府。”
“不要!”蘇明珠猛地抬頭,反駁瞬間脫口而出,她囁嚅著嘴唇,卻在他冰冷攝人的目光下動彈不得。
直叫她呼吸滯澀,一顆心如墜深淵。
白晏臨:“你說了,昌國公府讓你不開心,我送你離開,各歸各位。”
蘇明珠不知道怎麼出來的,腦子裏還在回蕩他的聲音,以往她欣喜萬分,此時卻隻覺得徹骨的冷。
渾渾噩噩地跌在軟緞裏,蹭著柔軟的錦被,高床軟枕,奢華無憂,頃刻間,蘇明珠目光清明無比,不,她不能離開這裏!
蘇家父母已經被問斬,說句家破人亡都不為過,她卻有著大好前程,還有這樣一副清麗容貌,絕不能就這樣跌落枝頭。
保養纖細的指尖輕撫臉頰,頃刻間,她忽地猛然坐起,想起一件事。
那個人!
被她收買的那個人還沒處理,那麼大的事,他會不會暴露?他會不會出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