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4)(1 / 1)

但無論是雄虎還是雌虎,除了“驚詫訝異”之外,它們兩個誰也沒動,站著的仍然站著,臥著的仍然臥著。隻是雄虎的眼光一直愣愣地望著貝利,它不知道這隻狼到底想幹什麼,難道他是想這麼近距離地看一看它們額頭上的“王”字嗎?這也未免太滑稽了吧。但在貝利的眼裏,雄虎的這種猜測的眼光,卻是那麼地威嚴,簡直要透心徹腑。好在,雌虎在看了他一眼之後,好像對著雄虎說:不過是一隻狼嘛,它還敢拿我們怎樣?有什麼好看的。然後,平靜地、漠然地又回過頭睡它的覺去了。

當初那大義凜然的一縱,一躍,一跳,貝利是懷著赴死的、超然的念頭的,有著“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悲愴的。甚至當他躍上石塊的那一刻,心髒都是停止了跳動的。可是,此刻虎的平靜,卻讓他的心髒又一次因激動、緊張且夾著興奮而感到窒息:生的yu望如雲霧一般從他心底裏漲起--啊,如果能從老虎身邊走過去,走到石頭的那一邊,那一邊就是那片羽毛草叢,草叢那邊就是通向原野外麵的荒路,而一旦上了那條荒路,他就能擺脫狼群的追趕,死裏逃生了呀!

發了狂的心髒“怦怦”地猛烈地撞擊著貝利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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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風更緊了,一陣跟著一陣,吹得枝頭都發出了“嗚嗚”的聲音,似狼的低嗥一般,仿佛在催促著貝利:快跑啊,此時不跑,等待何時!

於是,貝利把尾巴緊緊地夾進股溝,拚命抑製著巨大的惶恐和不安,做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慢慢地、輕輕地、緩緩地、徐徐地邁出了步子。

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邁出去,到踏下去,再到落實在地上,再抬起,再邁出,都如走在一根燒得通紅的鋼索或火堆上,燙得貝利心都要焦了。

雄虎見貝利那副誠惶誠恐卻又硬裝出來的“大將”風度,不急不慌地從它們麵前走過,反倒似一下沒有了興致似的,繼續將那隻剛才準備撓癢癢的前爪撓向了那隻顯然還在癢著的耳朵,而且似乎是越撓越癢;它就這麼一邊撓著,一邊漠不關心地看著貝利從它眼前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雌虎呢,更是不加在意,隻是懶懶地蜷了蜷尾巴,連頭都沒有動一下。

好了,好了,再往前一點,就上坡了,上了坡,就是羽毛草叢了。然而,貝利此時卻非常地清醒,眼下,萬萬不可拔腿奔跑,那樣,反而會使他功虧一簣。他知道,老虎有著追逐活物的嗜好,即便再不想理他,或是飽得不想再吃一嘀血,它也會立刻動將起來,吼上一聲,向他猛撲過來;貝利可不想那樣的場麵出現。他必須得堅持,堅持,再堅持。

一步,一步,又一步……當他終於完全踏上了那片羽毛草,估計老虎在下麵的石頭上已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時,貝利再也無法遏製自己因逃生後的那種興奮,一個猛竄,頭也不回地沒命地狂奔起來;一直跑到他筋疲力盡,實在是跑不動了,這才回過頭朝後麵看了看。

身後,什麼也沒有,除了茫茫的原野,有幾隻因它的狂奔而受到驚嚇的鳥兒在空中盤旋幾圈後,“呀”地一下,和著風聲向遠處飛去,再就是幾個不知什麼動物因同樣的原因而受到驚嚇,“嗖”地一下竄進旁邊的草叢中,一切都是安靜的。

貝利知道,他已經從死神那裏逃了出來了。

他禁不住地仰著頭,衝著亂雲翻飛的天空“嗚--歐歐--”地一連叫了好幾聲。

--也不知這叫聲是對他的起死回生表示祝賀還是對自己命運的又一次新生表示感歎!

然後,轉過身,沒加思考,便向著小茸茸它們的狼群一路奔跑起來。

貝利感到,在這荒原上,一隻獨狼,真的是勢太單力太薄了。就連頭狼那雙陰鷙的眼睛,現在在貝利看來,最起碼也比老虎的眼睛要溫柔上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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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貝利的返來,頭狼並沒表示什麼驚訝也沒表示什麼責備,隻是那麼冷冷地看了一眼後,就繼續臥在那,重新閉上眼睡它的覺。

其它狼也不過有的對他輕“嗚”一聲表示打招呼,有的則如頭狼一樣隻半睜開眼睛看了他一下,就又繼續睡了。

倒是小茸茸,對他表示了一份牽掛和關心,見他非常疲憊地歸來,忙一下跑出洞穴,先是定定地望著他,然後瞥了一眼頭狼;見頭狼隻顧在睡它的覺,於是便慢慢地走近去,在貝利身上輕輕地舔了舔。

再也沒有什麼比小茸茸的這一舔能讓貝利感到慰藉的了。

他感動得幾乎要流下淚來,但他隨即就控製住了,自己畢竟是隻公狼,怎麼能如此脆弱!再說,還有這麼多狼在看著呢。於是,他將頭昂了昂,既向小茸茸表示他沒事,隻不過太疲勞了,隻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就會恢複;又是向其它狼展示出他剛毅而不撓的堅強。

小茸茸沒再說什麼,搖了一下尾巴,就又返回到洞穴裏去了。

貝利望了望低空急速地飛著的雲,他知道,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就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