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1 / 2)

1

低雲飛過之後,便是一陣又一陣的大風,吹得狼身上的毛如渦一樣地,這裏剛複平一個,那邊又旋出一個。接著,便是如發了瘋的狂風。仿佛天地間突然竄出了不知多少老虎,自下午開始從西北方一直吼叫著向東南方向奔跑著。看那陣勢,似乎要將地抓翻,把天掀掉。使得所有的狼都驚懼不已地收起它們的張狂,不得不全部退縮到洞中,緊緊地擠在一起;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減少一點對風的恐慌。

頭狼蹲坐在最靠近洞口的地方,那裏風最大。小茸茸縮在最裏邊,當然,那裏是最安全也是最溫暖的。

由於共同抵禦著這突然而至的寒風,使得貝利與其它狼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它們擠在一起,誰也沒有再對他懷有敵意,更沒有誰對他采取一些不友好的舉動。它們或蹲或站或臥,儼然已成了一家子。也就是說,狼群直到這時,總算正式接納了他。

狂風一直刮到第二天早晨。那些厚重的烏雲,似乎嫌狂風還不夠心狠腸毒,於是,鐵青著臉色,氣得大把大把地抓起密密麻麻的大雪片,向狂風身上扔著。

於是,天地之間,一片雪花橫飛。放眼望去,那些雪花如同輕紗重霧,鋪天蓋地而來,紛紛揚揚,飄飄灑灑,像一位蹩腳的舞蹈演員,在學著跳那輕盈優美的舞曲。又像一隻天真好奇的小狼,顯得毫無目的,無拘無束,東跑跑,西跳跳,瞧瞧這邊,又望望那頭,既慌亂又滑稽;過了一會兒,也許是玩夠了,也許是玩累了,這才安安分分地投入大地,乖巧地趴在那裏,抬起頭看著其它雪花繼續在天空中跳著、舞著,跑著、瞧著……

這場雪,一直下了一天一夜。

原來姹紫黃綠的藏北高原,就這麼一天一夜,全然變成了一種顏色,那便是--白。

這些積雪堆積起來容易,但要想化掉,卻非一日之功了,非得要到明年的春暖花開不可。

2

這些日子,貝利與群狼們,隻能一天到晚守在洞中。它們都很清楚,雪前各種動物都進了食,這樣的雪又是冬季的剛剛開始,所有的動物,現在全都像它們一樣,躲在洞中。隻有再過上四五天,那些小一點的動物實在餓得抗不住了,才會出來覓食。那個時候,狼們就可以出去了,根據自然法則,去獵殺那些凡是能填充它們肚子的所有動物。

但這場雪對貝利來說似乎更是殘酷。

因為在這場雪到來之前,其它狼們都經過了大量的進食,積貯了很多可供消饑的脂肪,甚至連內層短毛也富含了油脂。狼毛共有兩層,這內層的毛軟而厚,是專門為保暖防水而設計的。而貝利由於剛入群,要經受“等級製度”的教育,所以,一直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本以為在雪前能獨享一條小麋鹿,哪知,小麋鹿沒享到,還差點兒再搭上一條狼命。

所以,這些日子他感到格外地難熬,但又無可奈何。

雪停之後,淡淡的陽光穿透陰寒的薄雲和空中飄浮的雪末,照在蒼茫的藏北高原上。空中已看不見雪片和雪粒。沒有鷹,也沒有別的動物的嘶鳴。使得整個高原一下變得像一位習武的高手,正在閉觀練功似的,安寞而靜寂。

這時候,群狼有時三三兩兩地走出洞來,在前麵的雪地上趴著,百無聊賴地一會看看被雪包裹的這銀白世界,一會又抬頭有一眼沒一眼地看看藍藍的天空。而更多的時候,是微閉著眼,各想各的心思。

貝利就常常納悶,頭狼為什麼要選擇這裏作為狼群的根據地、大本營。這裏既沒有野獸常出沒,也沒有飛禽常棲息,捕食必須得近跋遠涉才能獵獲;再說,山下就是人類。離人類居住如此切近,隨時都會有來自人類的威脅,這是何苦來哉?

對此,好像貝利打第一天來這裏就有這種疑問;但直到現在,他仍然一直沒有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