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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黃燕也不是最後一個來報到的女生,最後的一個是叫楚豔,一個高高大大蠻漂亮的女生。
她剛來報到的第一天,正值我們下課,外麵有人傳話說:“叫你們班長出去一下,外麵有人找。”出去的是李衛平,他是正選班長。其時慕凡也正往外走,就見教學樓的側門邊上立著一個女孩兒,高約一米六二的樣子,穿著牛仔褲,身材矯健,頗有一番成熟的韻味。慕凡見她提著個包,就知她是個新生,並不知是哪個班的。卻見班長上前去問了句什麼,那人才轉過身來:“你是九五一一班的班長?”李衛平一點頭,這才領著她進了那道鐵皮封的教室門。這間教室之所有不大,因為原來是做辦公室用的,裏麵坐上四十八人就塞得水泄不通,哪裏還有多餘的位子呢?就此,本班來自五湖四海的精英們俱已全部到齊,男生二十一名,女生二十七名。
自然,作為最後一個報到的新生,楚豔也最受男生矚目。曹治國就說:“你看她那屁股那麼大,翹得又那麼高,穿著個高跟鞋,個子都顯得比男生還高,那兩條腿都趕上大象腿了,多壯啊,老大,你敢上麼?”慕凡就付之一笑,其實他並不介意女人的強悍,他蠻欣賞這一類的女孩兒,因為他總是為自己的懦弱而感到羞恥。
那時,他表現欲強。班裏組織學唱歌,他老以為自己嗓音深沉,最有男人氣魄。有一次,他就當著楚豔的麵唱了那首童安格的《把根留住》:多少臉孔茫然隨波逐流/他們在追尋什麼/為了生活人們四處奔波/卻在命運中交錯/多少歲月凝聚成這一刻/期待著舊夢重圓/萬涓成水終究彙流成河/像一首澎湃的歌--------------
“還真是蠻深沉的。”聽他唱了兩段,楚豔隨口說了這麼一句。慕凡一聽好話,竟樂得忘乎所以。他甚至以為,自己跟她已經成為最要好的朋友。因為她把自己的家世都告訴了他:她父母都是江南機械廠的,廠裏有三萬多人,他們都會說四川話,而且那裏有不少的四川人,當然更多的是本地人。因為廠子原是四川人開的,清朝的時候就有了,因此廠裏的人都學會了說四川話,而她自己則會三種語言——湘鄉話,四川話,普通話。她還親口說了兩句四川話,使慕凡倍感親切,便當她是個知己。因為此時的他同班裏的其它女生也並無接觸的機會。至於男生嘛,個個都粗大得很,難以討他喜歡。
其時,她正同一個隔壁學校的女生交往,那人大約是她老鄉,個子蠻高,人也長得蠻漂亮。楚豔竟也把她介紹給慕凡,說:“這是我的一個同學,四川來的。蠻好的一個人。”慕凡就跟她打了個招呼,後來又在隔壁學校的食堂邊見過那人一次。那時她跟某個男生在一起吃飯,說說笑笑的。慕凡知道這就是人類相處的規律: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其時,那女孩兒也已經看見了慕凡,而他也隻是報之以一笑,而後悄悄的走過。
後來的一次還見到楚豔的哥哥來學校找她,也是壯壯的身材,穿一身淺褐色的西服,聽說是在深圳打工。慕凡是個獨生子,自然要羨慕這樣一對相親相愛的好兄妹。
突然的一天,正在上晚自習的時候,黃燕把慕凡叫了出去。慕凡不知她用意何在,隻好惶惶的跟在後麵。到了教室外麵,黃燕就笑著說:“我原來不知道你是個孤兒,剛剛聽說。我想幫助你,真的,你別誤會。我是真的想幫助你。你別多心,我隻是想你經濟上會很困難,大家又都是同學。”慕凡一聽,就知道她是在提錢的事,他就有些頭暈。要他接受她的錢,這,這怎麼可能?可是她的好心又不能不令他感動。於是就說:“這個不行,正因為大家都是同學,我跟你又在一個班上,我生活再困難也不能白拿你的錢,要是別人知道了,我該怎麼解釋,我又該怎麼和別的同學相處呢?這對於我來說又是一道更大的難題。你的善良很讓我感動,但是我不能接受。真不好意思,都怪我,真的,你也別多心,不是我故意要拒絕。”黃燕又勸說他幾句,慕凡始終不敢同意。因為有兩個巨大的字始終矗立在他麵前,那就是: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