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條件,無異於是向大周求和。

嘉明帝雖然平日裏看起來是個寬厚又仁慈的長輩,但是不管怎麼說,他依舊是一個帝王,作為帝王他要考慮的便不會隻是個人,他要考慮的是天下蒼生。

也就是說,個人的得失在他眼中是可以被犧牲的。

而從聖人這句話裏,不僅是謝靈瑜體會到這層意思,旁人更是一樣體會到了。

如此一來,殿內原本的反對之聲,竟漸漸沒了聲音。

眾人都在揣摩聖人的心思。

謝靈瑜本以為自己要麵對的乃是信王的攻訐,畢竟若此事當真跟他有關,他定然會跟聖人進言,讓自己前去和親。

可是如今對麵的信王安然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

而謝靈瑜真正要麵對的,竟是嘉明帝的猶豫。

即便她的阿耶為了嘉明帝而死,但是到了要維護他的天下時,帝王的冷漠無情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一直以來,她以為自己都比旁人多了幾分恩寵。

可是天家無情,帝王之心不可測。

在這一刻真真正正讓她見識到了。

但是即便如此,謝靈瑜也不打算束手就服,她起身朝著嘉明帝行禮:“陛下,微臣乃是謝氏皇族宗親,確實理應為江山社稷舍身做貢獻,以身報國,更是在所不辭。”

這一番話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便是連嘉明帝都吃驚的看向謝靈瑜。

眾人心弦震蕩,半晌都不知該說什麼。

但是謝靈瑜此刻卻忽地跪下,她望著嘉明帝,嗓音突然悲泣道:“可是陛下,阿耶生前隻有我一女,陛下當年讓我幼年便承襲王爵,便是不想斷了阿耶的子嗣傳承。靈瑜並非膽怯,不願承擔此重擔,隻是

() 唯恐阿耶在九泉之下無香火延續。”

“微臣請聖人在謝氏宗親之中過繼一人,承襲我阿耶香火,勿讓我阿耶於九泉之下不得安寧。”

不得不說,當謝靈瑜將自己的阿耶,先永寧王搬出來的時候,確實管用。

她這一番話下來,聖人神色微變。

他若是當真為了邊境安寧讓謝靈瑜前去和親,那確實是真的斷了先永寧王的子嗣傳承,到時候天下人又該如何看待他這個聖人。

自己兄弟為了救他而死,但是他卻還是讓他唯一的女兒前去和親。

如今還讓旁人承襲永寧王爵位。

嘉明帝到底不是那等昏君,還是十分愛惜自己的聲名,要不然他這麼些年來,對於謝靈瑜的照顧都會付之東流。

“阿瑜快快起身,朕並無此意,”於是嘉明帝開口,如此說道。

一旁的田則忠趕緊上前,扶起了謝靈瑜。

待謝靈瑜站定之後,田則忠這才又退到了後麵。

嘉明帝溫和看著謝靈瑜,輕聲說道:“朕並不會讓你前去和親,方才幾位愛卿說的是,你乃是朝堂肱骨之臣,朕自是割舍不得。”

若是以前謝靈瑜聽到這句話,她心底或許會感動不已。

但是此刻她卻知道,嘉明帝之所以願意說出這番話,都是因為她的逼迫。

她搬出了去世的阿耶,更是有眾位大臣在此,所以聖人才會這般輕易就鬆開。

她並非贏在聖人對於她的憐愛,而是贏在聖人珍惜他自己的聖名,隻怕他也不想自己這麼多年來的聖明毀於一旦。

若他當真讓謝靈瑜前去和親,隻怕天下人都會詬病他這個決定。

到時候全天下的悠悠眾口,隻怕是堵也堵不住了。

這時嘉明帝才再次開口說道:“大周與北紇多有摩擦,北紇如今國力更是日益強盛,但也並非是懼怕北紇,隻是不忍兵戈再起,邊境百姓受苦。畢竟將士性命亦十分寶貴,若是能避免無畏的犧牲,朕自認才能對得起天下臣民。”

“所以諸位愛卿好好考慮,該如何處理之事。”

此時右仆射鄭轅突然開口說道:“陛下,倘若北紇使團當真心誠,想要維係兩國邦交,和親之事並無不可,但是永寧王殿下身份確實不適合。不如在宗室之中,擇一名適婚貴女和親倒也可以。”

確實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嘉明帝點了點頭,顯然他也覺得這個法子不錯。

但是謝靈瑜卻忍不住皺眉,她自然是不願意前往北紇和親,但是也並不意味著,她願意推另外一個女子跳入這個火坑。

宗室裏的貴女自然是有不少適齡的,但是此事也沒人敢附和右仆射,顯然這是怕萬一真的選到了某位貴女,到時候皇親宗室找自己的麻煩。

畢竟這種得罪人的事情,還是不要少攙和。

“啟稟聖人,微臣以為北紇人此番求娶並非出於心誠,”突然一旁的蕭晏行開口。

嘉明帝朝他看了一眼,

似乎並未斥責他的膽大。()

蕭晏行見狀,便如實說道:“按照大周禮儀,北紇若是想要和親,應先將國書交給陛下,再由鴻臚寺啟奏,這方才是誠心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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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北紇使團卻偏偏在太極殿上,當眾向聖人求娶微臣,當著滿朝文武百官之麵,我想此舉乃是為了逼迫聖人和微臣答應他們的要求。我想此事不出今日,隻怕便會傳的整個長安都是,到時候微臣若是不同意和親,便是貪戀富貴,砸不顧邊境安危。”

“而聖人若是不答應,便是不顧邊境百姓,不愛惜邊關將士性命。”

“自然聖人若是答應和親,到時候隻怕有心人亦會詬病聖人,不顧我阿耶當年的救命之情,竟將微臣送往北紇這等蠻夷之地和親,到時候天下悠悠眾口亦是堵不住。”

蕭晏行這一番話不可謂是不大膽,但是一番話也將所有的後果可能都說了出來。

正是因為他說的太過全麵直白,反倒是讓眾人都陷入沉思。

顯然這還真得是為會出現的情況。

蕭晏行見嘉明帝並未露出怒容,便知道他這是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隨後他又說道:“所以由此可見,這個求娶並非誠心,而是北紇人給我們的一道難題,若是不謹慎處理,到時候都會引來悠悠眾口的非議。”

“陛下,微臣以為蕭大人所言,正是北紇人的險惡用心,”謝靈瑜這時候當然是站在蕭晏行這頭,替他說話。

這下安王倒是猛地一拍大腿,說道:“難怪方才永寧王說這位蕭大人與北紇人打交道甚深,三言兩語倒是將這些北紇人的心思猜的是明明白白。”

“先前北紇使團在宴會上,用計策打敗我們大周力士的時候,也是這位蕭大人挫敗了他們的陰謀吧,”安王看了一眼蕭晏行,意味深長說道。

顯然他這次倒是給足了謝靈瑜的麵子,居然在此事上如此維護謝靈瑜。

蕭晏行一番話,確實是有理有據,當下便說服了眾人。

中書令不由說道:“所以如此這個和親,咱們是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了。”

這件事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燙手山芋。

一時間,殿內再次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