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在聽到崔知仲這句話時,對麵的信王臉上陡然露出淡然笑意,許久,他輕聲說道:“所以當真是三千衛對昭陽公主下手的。”

崔知仲一怔,這才意識到信王是在套自己的話。

隨後他臉色冷了下來,一言不發。

反而是對麵的信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崔知仲麵前。

“當年知曉三千衛之事的舊人,要麼是死,要麼就是早已經不在朝中,但是崔大人你卻能獨善其身,不僅依舊還在朝堂,還能官居兵部尚書這樣的高位,可見你確實有幾分手段,”信王微轉頭望著崔知仲,淡淡說道。

崔知仲冷著臉看向信王:“殿下說笑了,當年之事你又不知其中緣由。”

“正是因為我不知道,我才要請教崔大人,三千衛究竟緣何而起,”信王盯著他問道。

但是這次崔知仲望向信王,卻突然嘴角勾起笑了起來。

“殿下如此關心三千衛,究竟是存著什麼心思?”

三千衛即便被聖人追絞多年,竟還能對在深宮中的昭陽公主下手,雖然信王震怒,卻也看出了三千衛的勢力龐大,隱隱蟄伏在水麵之下,有種暗藏不動卻又龐然大物的感覺。

倘若三千衛能夠為他所用的話,那麼在皇位爭奪之中,他必然可以占據上風。

信王如今全然已經到了,隻要對他爭奪大位有利,他絲毫不管對方目的。

“我勸殿下還是莫要火中取栗,以免燒到自己,三千衛乃是一筆陳年糊塗賬,即便我的兄長和先永寧王重新活過來,都解不開這個結,”崔知仲說道。

信王卻迅速看向他說道:“看來令兄和先永寧王都跟三千衛有所牽扯。”

崔知仲輕笑了下,不承認也不否認。

但是很快信王卻說道:“就是不知這位蕭大人,與三千衛有沒有瓜葛呢。”

“我早就說過,我兄長死後,他的獨子崔衍便已經下落不明,隻怕早已經身死,這位蕭大人乃是出身滄郡的一個寒門,又怎會是我兄長的兒子,”崔知仲即便到了這種時候,都沒有鬆口。

這麼多年,他的父親老安國公一直未曾向聖人請封世子。

不就是因為他還抱著萬一的可能性,期望著那個孩子能夠平安歸來。

如今這個蕭晏行雖然並無實質性證據,證明他便是兄長的獨子,但是他確實跟崔休長的有幾分相似,跟他記憶中的兄長更是像的厲害。

崔知仲甚至毫不猶豫的懷疑,當初聖人在太極殿看見他的時候,定然也十分驚訝。

聖人不僅點了他為狀元,更是在蕭晏行當庭告禦狀之後,並未找借口將他驅離長安,要知道聖人對於自己的兒子雖然提防卻也護短的很。

之前也曾經有禦史狀告皇子,但是最後下場都是被聖人找理由趕出了長安。

蕭晏行不僅沒有離開長安,甚至還很快便升任為鴻臚寺六品的少丞,雖然有永寧王求情的成分

,但是未必沒有其他隱情。

況且前兩日崔知仲意外得知,聖人竟還打算將蕭晏行升為刑部侍郎,入朝不過一年,便連升幾級,這種速度不可謂不驚人。

如今看來聖人對於蕭晏行,似乎有種特別的寬容。

“是與不是,可不是你我說了算,”信王淡然道。

崔知仲見信王這般淡定,於是也反擊說道:“殿下也不必怪罪我,未曾將三千衛之事盡數告知,我看殿下倒是完全利用了此事。”

“崔大人這又是說的哪裏話?”信王打了個哈哈。

崔知仲:“北紇二王子突然向聖人請求和親,求娶的卻不是昭陽公主,而是永寧王殿下,倒當真是湊巧了。”

信王原本眼底的笑意也漸漸冷了下來。

“公主體弱,如今又正生著病,想必北紇人應該也聽說了,自然不會求娶這般體弱的公主,”信王不太在意的解釋。

但是崔知仲卻並未相信。

既然信王都提前得知是有人在害昭陽公主,可是這陣子昭陽公主的病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越發的嚴重,甚至都傳到了宮外。

可見信王壓根沒有去抓昭陽公主身邊的內奸,竟是任由對方對昭陽公主下手。

以至於公主病重的消息,傳的整個長安都知曉了。

這樣倒是正好避開了北紇人的求娶。

如今一來,壞事兒卻變成了好事兒。

畢竟生病可以痊愈,但是一旦和親出使草原,這輩子便是隻怕再也回不到長安了。

一時間,崔知仲甚至覺得北紇人這次求親,當真隻是他們突發奇想嗎?

原本信王找崔知仲過來,是想要從他口中知道更多關於三千衛的事情。畢竟越是了解這個組織,便越是對這個組織十分好奇。

三千衛在他父皇尚是皇子的時候,便已經出現了。

相傳這個組織當年,便是為了安國公前世子崔知節與先永寧王謝重潤所創立,而創立之初便是為了支持當今聖人奪取大位。

三千衛與刺探和收集情報格外得心應手,他們的人員十分隱秘,自然一開始三千衛還是十分弱小的,但是隨著聖人勢力越發龐大,最後榮登大位。

助他登上大位的三千衛,更是權勢達到了頂峰。

他們的成員遍布整個長安,幾乎各行各業都有他們的射獵,便是那些號稱治家森嚴的門閥世家更是早已經被滲透,可謂是無孔不入,無所不知。

而且他們行事隱蔽,因而聖人不管是登基前還是登基後,都依靠著手中這個利刃,揮向了反對他的朝臣。

隻是如同史書上所記載的那般,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當這把趁手的刀突然有一天,讓握住它的人不安心時,一切便開始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