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裝作無意識地睜開眼睛,借打個哈欠的功夫用眼角的餘光掃視一遍車箱。
那個孩子依舊在吃東西,不過從香蕉變成了可比克,滿臉疲色的母親正望著窗外發愣;
兩個戀人還在喁喁私語;
戴眼鏡的中年人正在跟瘦瘦的年輕人說話;
神情高傲的少婦望著窗外,眼神中一線厭惡,旁邊的鄉下人正在吃泡麵,連頭也沒抬;
老人還在看雜誌,三個年輕人依舊在打撲克……
自己身邊的男人眼望窗外,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麼。
看遍整個車廂,沒發現新的麵孔,也沒發現有人看過自己一眼。
難道是錯覺?
自己從小跟著父親,耳濡目染,早已培養出過人的警覺,而且剛才的感覺如此真實。
心裏忐忑不安,魏大虎再次閉上眼睛,這次是裝出休息的樣子,其實將警覺提到最高。
依舊是被人盯著感覺,更加強了。
魏大虎站起身,對旁邊那個男人道“對不起麻煩讓下”,便直向廁所去。站起身的一瞬用眼角餘光掃過車廂,一切如舊;快到廁所時,突然一個快速轉身回頭看去,依然一切如舊。
難道真是錯覺?
上罷廁所,慢騰騰地洗手,洗得雙手極濕,一邊向自己坐位走去,一邊使勁甩了幾下。
“哎哎哎,幹嘛呢。”有人一臉不滿地避開,有人則開始發難。
“對不起對不起,一時沒注意。”魏大虎衝人陪著笑。
不過是一個小岔曲,單調的旅途中,卻頗愛旅客“歡迎”,一時,車廂熱鬧了起來,所有人目光瞧這邊聚攏,幾個附近的熱心人則開始調解。
“算了算了,小事一樁,不值得生個氣。”
魏大虎留心之下,沒能發現車上哪人的眼神與自己感覺到的目光有相似之處,留神掃一眼自己的旅行包,依舊在行李架上安安靜靜地睡著覺,也沒有什麼人注意。
這些手段,都是從父親那裏學來的偵察術和反偵察術,雖簡單,卻極為管用,但是一無所獲。
唯一的解釋是,自己剛才是錯覺。
唯二的解釋是,自己又遇到不可解釋的怪事。
卻不知這怪事又意味著什麼,是吉還是凶。
列車一聲長鳴,徐徐停在了目的地,魏大虎長舒一口氣,急著提行李下車。被盯著的感覺實在如芒刺在背,最可恨卻又找不到究竟是誰在盯著自己,這滋味實在不怎麼好受。
出站口永遠是火車站最熱鬧的地方,人流摩肩接踵,緩緩向出站口流動,一出那個狹窄的小道子口,立即作鳥獸散,各歸各的去處。
魏大虎隨著人流出了剪票口,剛鬆了一口氣,腦袋裏一根弦立即重新繃緊。旁邊一人穿件半舊的T恤,初看神態有些傻傻的,仿佛辯不清路的外地人,仔細看去眼光四睛遊移不動,步履輕浮,有些異樣,那幅傻樣極像是裝出來的。
正在這時,見這人似不經意般與剛出剪票口的一人撞在一起。
“對不起,對不起。”這人連忙道歉。被撞那人皺了皺眉,拍了拍身上,扭頭走自己的路。
魏大虎明明白白看到,在兩人相撞如電火花一冒的瞬間,那人的兩根伸進被撞人的褲子口袋,掏出了個什麼東西。
“站住!”魏大虎想也沒想便衝口而出。
被撞的人一愣之間,那人見情勢不對,撒開腿便跑,身形一動之間,魏大虎已追了上去。
從五歲起,便被父親逼著每天五點半起來晨練,長跑、瑜伽、泰拳、格鬥……當時覺得苦極,甚至為這樣生理心理皆格外痛苦的童年一度恨過父親,現在卻品嚐到甜蜜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