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生我才上1(1 / 2)

本報訊昨日深夜10時46分,我市開發區與102國道交界處發生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市政府的一輛小轎車與一輛麵包車相撞,麵包車上的旅客死亡2人,傷7人。乘車執行公務的副市長曾達慶負輕傷。據初步認定,事故係汽車司機酒後駕車所致。現案件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馮相臣再一次將報紙蒙在臉上,淘氣似的一口一口噗噗吹吐著肚裏的悶氣,那報紙便忽煽忽煽一下下地浮動。窗外的陽光很明亮,正照在臨窗的床上,報紙上的字跡變成了一團團黑螞蟻,在眼前亂竄亂爬,什麼也休想看得清楚了。可馮相臣用不著再看,他早把那段文字背得滾瓜爛熟了。按理說,蹲在拘留所裏的人物,是得不到這份待遇的,他知道這種特殊關照裏的含義。

看守員打開鐵門上的小窗子,衝著裏麵喊:

“吃午飯了,起來打飯!”

馮相臣躺在床上,不動。

看守員不耐煩地更大聲喊:

“馮相臣,聽到沒有,開飯了!”

他仍不動,隻是更用力地吹著蒙在臉上的報紙。

看守員低聲躁罵:

“不就是個給市長開車的嘛,進了這裏,還牛氣個屁!”他在心裏回罵:

“媽的,要是市長大人躺在這兒,我看你還敢這麼乍呼!”

僵持間,就聽所長走過來,責怪道:

“有話好好說,凶個什麼嘛。”

看守員委屈地嘟囔道:

“招呼他吃飯,好幾遍了,他就挺在那兒不動。”

所長吩咐道:

“把門打開。”

嘩啦啦的開門聲,腳步直逼到床頭來。他不能不把報紙拿開,坐起身來了。出現在麵前的是一張溫和的笑臉,還有一袋提在手裏的水果。所長自己扯過桌前的木椅,坐下來,又從衣兜裏摸出一包“紅塔山”,遞過一支。他搖搖頭,說了聲“我不吸煙”,謝絕了。

所長自己點燃煙,平和地說:

“法律上有規定,結案前不許任何人會見,不然曾市長早就親自來看望你了。他兩次給我打過電話來,要我轉告你,讓你心放寬些,往遠看,不要往窄處想,事情總會得到妥善處理的。”

馮相臣譏嘲地冷冷一笑,沒說什麼。

所長指了指小桌上的水果,又說:

“這是曾市長派秘書給你送過來的,不好安排見麵,我就讓他回去了。以後你有什麼事,生活上有什麼要求,可以直接找我。”

他想了想,說:“如果方便,請轉告我的家屬一聲,就說我一切都好,用不著惦記。”聲音很沙啞,澀澀的。

所長似想說什麼,但終沒說,隻是點點頭,說:“這好辦。”然後就站起身,吩咐站在門口的看守員,“他身體不好,想吃什麼,去跟廚房說,安排病號飯。”看守員就一臉慍色地端起那碗菜湯和兩個窩窩頭,轉身欲走。馮相臣忙說:“先放在那兒吧,我一會再吃。”所長在走出牢門的時候,又一次撫慰他:“該吃就吃,該睡就睡。沒事別攬事,有事別怕事。頭一條,心裏得承得住分量。”馮相臣心裏又罵:“屁,孔聖人門前賣百家姓,還用得著你來教導我這一套!”一仰身,他躺在床上,又把報紙拉到臉上去了。

馮相臣可不是心裏承不住事的人。

十幾年前,他剛剛二十幾歲,就是北口市轄內的吉崗縣縣委辦公室主任了。年輕幹練,博學聰明,前途無量,是縣委機關上上下下對他的一致評價。雖然褒讚裏不無嫉嘲或巴結的味道,那也是因為眾人都知道他即將成為縣委書記的東床快婿。才幹.機遇.靠山.騰達,那是個人所共知的仕途公式,他擁有了等號前的所有加數。

可就在他歡天喜地準備迎娶新娘進門的日子,一場意外的變故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道路。他突然發現未婚妻另有所戀,早就背著他與一個有婦之夫狗扯羊皮,情絲難割。當他抓到一封足以為證的情書時,他立時傻了,急了,怒不可遏地當眾宣布了一刀兩斷的決心。他不能容忍未進洞房就先戴頂綠帽子的事實。在宣泄他的憤慨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毫不留情也毫不留餘地地大聲怒喊的,那喊聲飛出門窗,驚愕了縣委辦公大樓裏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