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們兩要問什麼。”賀荊生瞥向桑慈和謝稹玉,說得多了,他似乎有些累,靠在床上緩了緩,搖頭,“不是,和從你們從燕京帶回來鎖在鎖靈珠裏的白影光絮不一樣,我看得清楚,是尋常魔氣。”
桑慈想到係統曾說謝稹玉道心堅韌,故不能奪舍,那麼,賀荊生也該是一樣的,他們這一群天驕該是一樣的。
上一回聽謝稹玉的轉述,那白影光絮原本是在公主身上,殺死了皇帝的子嗣,破壞皇族氣運,改朝換代,對凡間有重大影響,偶然見到謝稹玉和楚慎,才試圖想奪舍他們。
那白影光絮一開始的目標並不是謝稹玉二人,似乎是在於破壞或者也可以說爭奪凡間帝王氣運。
橫水城離問劍宗近,賀荊生和泥妖纏鬥七日,是在問劍宗附近,泥妖魔氣大增並且不躲反而迎戰而上,使魔氣入侵於他。
問劍宗。
真巧。
賀荊生還在說話:“我將自己封印之時,是在一處山澗,便是在此驚擾了一隻藤妖,我見其身上氣息純淨,並無血氣,知她未曾傷過人,便放過了她,隻是我即便將自己靈脈封印,依舊克製不住魔物對我的影響,我便又對自己靈根刺了一劍,徹底昏迷。”
除了刺靈根這一事外,其餘和小藤說的一樣。
“後來聽說你汲取凡人精氣為我續命,是否是我昏迷期間做了什麼?”賀荊生解釋完一切,看向小藤。
小藤似乎有些羞澀,貓在桑慈手上,點點頭:“你想吃人,有路過的樵夫,你被魔氣控製,眼睛發紅,差點吃了他,又在半途短暫清醒,樵夫逃跑,你又刺了自己一劍,昏迷,我一直偷偷跟著你,因為你放過了我,所以我也想救你……所以……所以我把你捆綁住,可你不吃人,身體在衰敗,我沒有辦法,就吸□□氣喂你。”
賀荊生從小藤嘴裏再聽一遍之前從師尊那兒聽到的差不多的說辭,自嘲一笑,“看吧,若不是這小藤妖,我若殺人,道心便毀,徹底墮魔,永世不得翻身。”
修士一旦手上染上無辜之人性命,道心破損,修道一途便毀了一半。
至於還有另一半,看那渺茫的機遇氣運是否可以改變這一切。
“那幾日,多謝。”
賀荊生從床上坐直了身體,雖身體虛弱,但依舊對著小藤行了一禮。
他今日要見這藤妖,目的在此。
小藤害羞地鑽進桑慈懷裏。
桑慈一直沒有那個機會和足夠的身份去提起問劍宗封印保存的魔骨一事,畢竟有過上輩子經驗,謝稹玉那樣的身份,說出的話也幾乎無人相信。
但如今,她覺得機會正好。
她從謝稹玉身後站出來,手裏還捧著小藤,聲音清亮:“賀師兄,你是在問劍宗被泥妖攻擊成功的對嗎?”
謝稹玉偏頭看她,見她雙眸發亮熠熠生輝,讓開身體讓她徹底從身後站出來。
楚慎不知桑慈提這個做什麼,方才荊生已經說過,他性子急躁又冷酷,麵色就有些不好。
“你重複問此做甚?”
桑慈不理楚慎,又道:“傳說中魔神的不滅魔骨存放於問劍宗密閣,賀師兄又在離問劍宗很近的橫水城遭遇此事,泥妖魔氣忽然大增如此古怪,會不會與魔骨有關?”
“魔骨……”
賀荊生皺眉。
在場都是同輩,雖都是修仙界天賦卓絕的弟子,但這些事依舊不是他們能觸摸到的,所以,從前也沒人去想過這點。
此時氣氛沉默。
“小慈說的對。”謝稹玉第一個表態,聲色平靜,“此事理應告知雲前輩與周前輩,查詢是否問劍宗密閣封存的魔骨出了問題。”
江少淩自然也立刻點頭:“我亦是認為小慈說的有理,不管怎麼說,也是一種可能。”
“我立即去回稟師尊和掌門師伯。”陸元英從一旁站出來,圓臉凝重。
賀荊生是青陵大師兄,他點了頭。
陸元英轉身就走。
他一走,賀荊生的狐狸眼便朝一旁沒吭聲的楚慎瞥了一眼,“阿慎有何高見?”
楚慎:“……”他朝謝稹玉旁邊的桑慈看了一眼。
桑慈抱著小藤,抬著下巴,用眼角餘光施舍了他一個眼神,哼了一聲。
她就差把“看不順眼楚慎”“我和他不和”寫在額頭上了。
眾人齊刷刷看向沒有說話的楚慎。
楚慎摸了摸鼻子,冷峻麵孔一時也有些尷尬,道:“我沒意見。”
……
從蒼月齋出來,大家自回自己的舍館。
江少淩跟在桑慈和謝稹玉身後,一起蹭了一朵蓮站在上邊,他身姿溫雅翩翩,夾在桑慈和謝稹玉中間絲毫沒有半點尷尬,怡然自得,往左邊偏頭對桑慈說:“小慈如今很厲害,見解獨特!”又往右邊偏頭對謝稹玉道:“師弟生辰快樂,師兄今日定要為你慶賀!”
桑慈:“……”
謝稹玉:“……”
由於江少淩愛嘮叨又走得近,現在他是為數不多知道桑慈靈根被蘊養置換的事情,他時常就會這麼感慨。
當然,桑慈隻當沒聽見。
三人一行回到舍館,還沒落地,桑慈就聽到了院子裏“咕咕咕咕咕”的聲音,她心頭疑惑,繞過中間的江少淩問謝稹玉:“你聽到了嗎?好像是我院子裏傳出來的雞叫聲。”
謝稹玉也蹙了眉,點點頭。
站在中間的江少淩臉上的笑容如春風拂麵,帶著作為師兄的體貼,“今日我想著是師弟生辰,所以一大早帶著先前捕的野雞過來,一隻老母雞可燉湯,另一隻小公雞可烤來吃。”
他說完剛好一朵蓮飛到院子正上方,桑慈本想直接跳下去,但謝稹玉隔著江少淩拉住了桑慈衣擺。
江少淩不知兩人在他身後搞的小貓膩,施施然往下跳。
“哎呦!”
下方傳來他驚呼的聲音。
院子裏隻點了兩盞燈,桑慈往下看,看到江少淩提著衣擺跳來跳去。
謝稹玉扶額:“大師兄帶來的雞在院子裏拉了一地。”
拉了一地……
桑慈一聽就炸毛了,提著裙子就要往下跳,但想起下方地上的狼藉,硬生生忍住,看到江少淩在下麵跳腳的樣子,又忍不住笑。
“活該!”
小藤趴在一朵蓮邊緣,也在嚎叫著:“花叢花叢!”
等江少淩用清塵術解決完一地狼藉,兩隻肥雞也被謝稹玉處理完了。
舍館這兒沒有廚房,臨時搭了個火堆,謝稹玉又從芥子囊裏翻出瓦罐來,把雞燉上,另一隻雞則在一旁烤製。
方才在陵水城時,桑慈買了好些點心吃食,此刻都擺在院中石桌上。
江少淩親釀的酒香醇無比,看在這份上,桑慈收回在外麵掛牌寫上“江少淩與雞不得入內”的念頭。
師兄妹三人在月下吃了一頓簡單的生辰飯。
但桑慈十分懷疑愛釀酒愛喝酒的大師兄不過是找了個借口與人喝酒,他本就話多,喝多了後,左手拉著她,右手拉著謝稹玉,碎碎念:“待你們合籍後,也不要忘了師兄還孤寡著,要時常找師兄吃飯喝酒,今日我先為你們昏禮作一首詩,你們品品……”
桑慈今日克製著沒喝多,她忍了忍,忍到半夜忍無可忍,“你快把大師兄帶走!”
她才不要聽大師兄一晚上嘮叨!
謝稹玉無奈地看了一眼抓著他袖子詩興大發的江少淩,準備將他生拖硬拽帶去自己那兒。
但還沒走一步,袖子就被拽住了。
他回頭。
桑慈的臉因為酒蒸出紅暈,她瞥了一眼同樣看過來一雙眼炯炯發亮的大師兄,手抓著謝稹玉袖子緊了緊。
最終隻哼聲對謝稹玉道:“生辰快樂,明年我還給你過生辰。”
謝稹玉點頭,瞥到一旁的江少淩,將已到唇邊的話壓了下去。
半醉不醉的江少淩也點點頭:“師兄也給你過!”
謝稹玉:“……”
他心道,明年過生辰,絕不會讓大師兄過來。
桑慈看著謝稹玉攬著江少淩回屋,卻沒有立刻回去,她捏了捏袖子裏也喝了些酒醉醺醺的小藤,放她回花叢裏睡覺。
她仰頭看了會兒月亮,讓帶著涼意的夜風吹涼自己的臉頰。
但臉頰上的熱意卻降不下來。
那個吻……
她忍不住回憶著,又小聲嘀咕那可是謝稹玉主動的。
……
桑慈很關心問劍宗魔骨一事的動向,後麵兩天向陸元英打聽,知道雲蒼涯前輩已經讓阮舒雲前輩親自去了一趟問劍宗便是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