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和太陽的光芒來自燃燒,來自死亡。你也可以如太陽一樣眩目,如火焰一樣舞蹈,如曇花一樣綻放。但光芒之後,你將是虛弱的一團灰燼。
老子第四章說:“道衝,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像帝之先。”
道是空虛的作用不可窮盡。幽深如萬物的宗主,使萬物寧靜而不起紛爭,涵蓄萬物的光芒卻混同塵埃。似有似無,不知從何而來,似乎天帝出現之前就出現了。
道是空虛的,沒有實體,這是它變得玄妙的原因。整個世界都是從這裏誕生出來,最後也將歸於這裏。這就是為什麼世界顯得如此神秘的原因。神秘源於費解,老子說:“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這是你通往真理殿堂的唯一門徑。你不可繞開真理抵達世界的真相。
佛陀成道的時候,決定馬上進入涅磐,他在想:我所證見的萬物真相太深奧,隻可能在佛與佛之間印證,要將他傳給眾生太困難了,他們不會理解。是的,證得真理的人可以麵對麵坐下,他們不用開口也可以交流。他們可以用智慧溝通,真理就是橋梁。但對其他人則不行。你向他描述真理直到口幹舌燥,他們依然不會懂得。真理不可能隨語言進入你。
有人向蘇格拉底描述名妓賽阿達是如何的漂亮,說得非常的詳盡,蘇格拉底說:“不要再說了,帶我去見她。既然是最漂亮的女人,語言是無法描述的。”
在美麗絕倫的女人麵前,語言是一種累贅,隻需用眼睛去看。語言可以說這個女人在哪裏,但不能完整呈現女人的美,而真理就是這樣一種東西。在真理麵前,語言也是一種累贅。語言可以把你引到真理的門前,但不能呈現真理的容顏,所以老子說:“道可道,非常道。”能夠被說出來的真理,不是永恒不變的真理。
但語言可以引導你,河的對岸就是真理,語言就是渡河的木筏,當你登上彼岸,木筏將被丟棄。在真理的空間,語言是多餘的。佛陀在菩提樹下觀察眾生七天七夜,最終決定傳教,就是因為他想做一隻引渡的木筏。
道是虛空的,這種虛空來自虛空,如同深淵裏的一縷青煙,深淵無邊無際,你不知道這青煙來自哪朵火焰,你無法目睹它的產生,也不可猜想它的終結,你可以感覺到它,但無法用語言描述。它不可能像巨型日晷一樣的中華世紀壇聳立在北京西客站的對立,讓所有從這裏經過的人都能看見;也不可能像手持火炬的自由女神一樣侵占美麗的天空。如果真理是這樣一尊雕像,那麼人類不需要慧眼,隻需要像觀看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一樣用愜意的目光就能看個究竟。如今在世界各國的美術院校裏都能找到大衛的石膏像,盡管它是世界上最美的雕像之一,那是複製的結果。美可以複製,但真理不能。真理不能被混濁的眼睛看到,人類的精英發現了真理。
從古到今,所有成熟的蘋果都會落地,這是每一個人都知曉的事情,對牛頓以前的所有人來說,其中沒有奧妙,但牛頓發現了它。這件事告訴你這樣一個事實:如果你是個智慧的人,你將在任何地方發現真理。
商紂王曾高築鹿台,邀請天上的女神下來宴飲,這是多麼難得的事情,但真理不是這樣的貴賓,它爛賤如塵埃,不是塵埃勝似塵埃。在異常潔淨的空間裏可能沒有塵埃,但不可能沒有真理。但對那些浮躁而混濁的眼睛,它的尊貴勝過紂王邀請的女神。
我們不能意識到的東西,並不等於不存在。真理,萬物的真相,那些永恒的定律沒有誕生之日,也沒有死亡之期,它們一直都存在。就像在佛陀時代,人們一遍又一遍地問他:“是誰創造了世界?”這是那個時代最前衛最時髦的問題,佛陀總是回答:“沒有誰創造世界,它一直就存在。”並不是說牛頓創造了地球引力,在牛頓之前它一直就存在,牛頓隻是發現了它。引力早於牛頓,甚至早於地球,是引力創造了地球。老子說:“吾不知誰之子,像帝之先。”就是告訴你真理早於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