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玢在三樓的工作沒有幹太久,她就主動調去了二樓,二樓是交易大廳的所在,如果說一樓是恐怖的登高雕花窗欞,那麼二樓就是每次紅馬甲們離場時成堆的紙條和紙片,但是二樓的優點是打掃的人多,大家分片包管,陳怡玢分到了她的交易員謝夫的片區。

在交易所內部工作人員不許炒股這個規定的約束之下,像謝夫這樣的基層交易員是不許炒股的,但是他們可以抽成,客戶越多抽成越多,謝夫雖然是個新人,手裏的客戶不太多,基本都是散戶,日常交易量也不大,但是陳怡玢這種散戶中的小戶根本引不起謝夫的注意。

陳怡玢調到了二樓謝夫的片區之後,更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指數板每半個小時刷新一遍,陳怡玢常站在偏僻的角落裏看著指數板刷新的指數,然後寫了紙條遞給謝夫來買賣。陳怡玢雖然在交易所裏工作,但卻是不算交易所裏的正式員工,所以她炒股也不算是違規,不過一般來幹保潔員的也沒有會看指數板上那些複雜的數據的。

而陳怡玢做這些的時候,每次都很隱蔽,她雖然時常往謝夫身邊走動,但是手裏都拿著打掃工具,奧貝娜來巡檢的時候也看不出來陳怡玢的舉動,再說,一個最底層的保潔員炒股也不過是一件讓人露出牙床笑兩聲的事,一個底層的、言語不通的、沒有學曆的保潔員,能幹出什麼大事呢?

又一天中午休息,謝夫和同事湧出交易所來到街邊的意麵飯館,等餐的時候跟同事聊起最近幾天的交易情況,道:“我看這形勢不太好啊,煤炭股這幾天都跌了,我這頭好多客戶都栽在這個上頭了,我在二樓都聽到一樓怨聲載道的聲音了。”

同事點頭,道:“我手裏有個東方人,忘記是日本人還是華夏人了,在這上頭賠了一大筆,今天在一樓嚎得最大聲的就是他了吧?”

謝夫道:“是那個戴著禮帽的老人麼?”

“你也看見他了啊……”

這隻是倆人的聊資而已,聊完之後又開始了緊張的下午工作。

陳怡玢在交易所工作半個多月,也是見了很多這種賠錢賠得哭天抹淚的人,沙弗政府對民眾宣傳都說金融已經好轉,政府的金邊證券和交易所裏昂揚的股市在戰後這兩年造就了很多富裕起來的人,所以老百姓買證券的也就多了起來,可是他們哪裏知道實際情況呢?

中午那些紅馬甲和黑馬甲的工作人員休息,陳怡玢這樣的底層人員就得在打掃完現場之後有少量的時間能吃點飯,陳怡玢今天自己帶了點吃的,坐在一樓的交易板前麵一邊吃一邊看著板上的數據。

中午一樓的炒股人也都出去吃飯了,隻有少數人還留在這裏心無旁騖的看著指數,研究著下午開市之後的行動,也有一些上午失利的,賠了錢,現在有點緩不過來勁兒的,坐在椅子上發蒙和大哭。

離陳怡玢不遠處就有個東方人,陳怡玢在交易所裏看到東方人還真是非常少見的,畢竟這個年代,能出國留學都是進步人士了,更別提出國炒股了。

陳怡玢一看這東方人發蒙的樣子就知道這人今天上午大賠,再一看這人,忽然覺得有點麵熟,仔細想一想,還是想不起來,可能上輩子在哪裏見過,或者報紙雜誌上的名人吧。

那個東方人手裏捏著他的禮帽坐在椅子上,陳怡玢正啃著幹糧,忽然見一個穿著中式褂子的老人跑進來,口呼:“老爺啊,可算讓我找到你了!”一看就是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的樣式,這種人在國內多了去了。

那個老爺仍舊發蒙,看到自己的老管家,他欲哭無淚的道:“彌生啊,我賠了啊。”

老管家歲數比老爺大,“賠多少啊?”

老爺顫巍巍的伸出一個巴掌,老管家道:“五千大洋?”

老爺搖搖頭,老管家驚:“五萬大洋?”

老爺頹喪道:“五萬英鎊。”按照當時的彙率,應該是三十多萬大洋。

老管家驚呼一聲:“老爺啊!”三十萬大洋可實在不少啊。

這時又見一個穿著紅裙的少女跑了進來,她的小皮靴發出噔噔噔的聲音,隻見少女皓齒明眸,一頭時下最流行的卷發,紅色的洋裝將她襯得皮膚白皙。她衝著老爺喊了一聲:“爹爹!”

老爺看到自己愛女,“甜甜啊……”

陳怡玢還在一旁啃著幹硬的饅頭,看到這華夏一家子在這裏演這一出劇,還覺得頗為有趣,不過同時她也想起來了,她是看到少女才想起來的,因為這個少女後來十分之有名,她因為會穿衣服上了時尚雜誌《VOGUE》的美國版,被評為亞洲最會穿衣服的美女,她就是東亞糖王黃思君的女兒黃薇甜。

黃薇甜是糖王的大女兒,糖王有很多兒女,但是據說最寵愛大女兒黃薇甜,要不黃薇甜怎麼能打敗當時的總統家的夫人姨娘和其他名流夫人成為當時最會穿衣服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