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洞洞的槍口抵住腦門的時候,王駿腦子裏閃過了二十八年的一生。
父母從來沒有隱瞞過王駿是收養來的事實,對他視如己出,從小學到高中像所有家長一樣費勁心思讓他擠入重點學校,王駿不能算是優秀,但也不至於讓任何人失望。高考後經過了繁瑣的體檢和政審進入了軍校,四年時間摸爬滾打,成為了一個合格軍人。
分配到部隊帶了兩年兵,軍區演習時表現突出選入了特戰隊,有辛勤有汗水,其中滋味隻有經曆過才知道。沒多長時間全軍選拔駐外武官,說難不難,一共就考兩項,英語和駕駛;說簡單也不簡單,所在部隊就一個名額,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人往高處走,好在有些英語的底子,在考試中足夠脫穎而出,背著行李帶著留戀離開了老部隊前往京城報到,總參大院裏轉了一圈又被安排在國際關係學院惡補英語。
行將出發,外交戰線傳來喜訊,非洲一個剛剛走出戰亂的S國和我國建交,外交部正在籌建駐該國使館。外交無小事,精幹力量很快被組織起來,大使銜參讚拉起一票人馬奔赴該國籌建使館,王駿成為了其中一員。
S國的首都還不如家鄉的一個小縣城,縱橫兩條大街從頭走到尾剛好十分鍾,籌建中的大使館在一個賓館包下一層樓正式開張,王駿負責安全保衛,但幹的最多的還是信使的活。
在這裏,不管是精通英語的一秘二秘外交隨員,還是像王駿這樣的二把刀啞巴英語,其實都是一樣的。因為S國的官方語言雖然是英語,但實際上除了那份唯一的英文報紙以外,幾乎沒有一個當地人會講英語,而是使用一種法語和當地土著語言混合的奇怪方言。相比來說,成天走街串巷的王駿比其他工作人員學得更快。
很快由於籌備小組的出色工作,S國建立起了一條可靠的交通線,隨著這條交通線的打通,鄰國使館的同事有了個落腳的地方,再也不用帶著機密的外交郵件繞路奔襲好幾百公裏。信使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去S國唯一的機場迎接帶來郵件或者口信的同事,然後把他們帶到籌建的使館,或者送他們轉機前往最終的目的地。
如果有再來一次的機會,王駿希望自己永遠不要幹這個看似簡單的工作。
這是一個普通的午後,王駿已經在機場等待了兩個小時,一陣瞌睡之後,航班姍姍來遲,旅客們稀稀散散的通過海關,其中唯一的一個黃種人十分顯眼,王駿迎上去出示了自己的證件:“辛苦了,我是王駿。”
來者沒有說話,遞過來護照,王駿核實了身份確定這就是自己要接的信使,名字叫李昊天。顯然,這是個少言寡語的人,王駿對他有種自然的好奇:航班來自S國在歐洲唯一的邦交國梵蒂岡,而梵蒂岡又與我國沒有外交關係。
他來這裏幹什麼?
一路上王駿試圖和李昊天拉家常,可這位神秘的信使卻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坐在副駕的位置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的景色,時不時的偏過身子看一眼車子的後視鏡。
“福建人?”對於身處異鄉的人來說,聊聊家鄉是最能拉近感情的。從李天昊的隻言片語中王駿聽出了他的口音。
李天昊搖搖頭:“台商。”
王駿一陣詫異,扭頭看看身邊的人:“你的護照上可不是這麼寫的。”說完後自知失言,保密紀律專治好奇心。
好在李昊天也沒有深究,依然惜字如金,又看了幾次後視鏡突然對王駿說:“停車。”
“怎麼了?”
“有尾巴。”
王駿靠邊停下車子,一輛白色的皮卡從後麵慢悠悠的開了過來,兩車相會的時候,王駿下意識的扭頭看去,駕駛座上是個帶墨鏡的黑人,穿著紅色背心,脖子上戴著的粗鏈子分外顯眼。
白色皮卡保持著速度繼續前行,一直到在視線裏消失,虛驚一場。但總歸小心無大錯,王駿駕車帶著李昊天來到了使館。
李昊天和參讚的會麵是王駿不能參與的,沒有五分鍾,參讚吩咐王駿三天後護送李昊天從陸路離境前往A國,那裏有這一地區唯一一條通往祖國的國際航線。王駿注意到,從下飛機以後,李昊天一直緊緊攥著一隻黑色的皮箱,一刻也沒離開身側。
三天裏發生了很多事情,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給李昊天安排好住處的當晚,當地一個部落武裝突然發難,宣布不承認S國政府,軍事武裝人員向首都位置挺近,黎明時分,大使館裏的工作人員已經能夠隱隱聽到遠處傳來的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