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1 / 3)

第十一章 百般輾轉皆勘誤

“什麼人!”

陡然間,門外侍衛一聲冷喝,還可聽見刀刃相擊的尖銳聲響。

一道清朗男聲在冷寂的夜空朗朗響起,恍若天籟。

“朱虛侯劉孜禹,拜見太皇太後與皇帝陛下!”

君卿鳶麵上一喜,緊繃的弦頓時鬆懈下來,心弦一鬆,全身的力氣也就仿佛被抽離開來似的,隻得無力地倚在帷幕的立柱。

劉弘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心中頓時了悟,揚聲道:“讓他進來。”

一進長樂偏殿,劉孜禹目光緊緊鎖在心心念念的人兒,幸好,除了麵色蒼白了些,看樣子似乎一切都好。

看見她住的宮殿著火,就知漢宮不妙,可最是憂心的還是她的安危。一切安排妥當,他就趕了過來,就怕一個不及,就……一路行來之際,他都是屏著呼吸,現下才發現胸腔內隱隱作痛。

她也望著他,眼波流轉,情意糾纏,那相思恍若秋日深潭,都要把他們給溺斃了。

劉弘作勢重咳一聲,“朱虛侯,你現下前來有何事?”

劉孜禹勉強轉開視線,屈膝叩拜,一身內侍宮裝倒也無損他清朗正氣,“微臣參見皇上。微臣……”

劉弘揮揮手,“罷了罷了,你起來說話。你告訴朕,現下外麵情形如何?難不成他們真膽敢犯上?”

“呂產現已帶兵積聚漢宮,長樂、未央、建章、桂、北五宮外均已埋伏呂氏人馬,隻要呂產一聲令下,這漢宮區區可數的守衛絕對抵不住這數萬大軍。”看向床榻上昏睡不醒的太皇太後,麵容微微整了整,“現下隻能端看這時候夠不夠齊王援兵了。”

君卿鳶將最後一根銀針刺入,呂後昏睡依舊,連丁點反應都沒有。她眼裏落寞,無能為力地向看著她的一君一臣搖首。

“再過三個時辰,回天乏術。”

“這……”劉弘焦急地看向朱虛侯,一下子慌了神。稚氣猶存的臉上冷汗頻出,即使是極力掩飾也掩不了。再看向眉頭蹙起的君卿鳶,眼眶有些紅卻又恨恨地將淚水給壓了回去。

他是皇帝!皇祖母教訓過的,皇帝可以怒可以喜可以哀卻不可以怕。對,他是皇帝,他是九五之尊,他……他……

君卿鳶上前溫婉斂衽,“皇帝陛下,小女子膽子小,不知可否借皇帝陛下肩膀一用?”

劉孜禹俊目微睜,勉強將冷哼壓住,不以為然地將臉撇到一旁。

劉弘小心地偷覷了眼比他高上三個頭的朱虛侯,啞著聲看向溫柔淺笑的女子,“朕……”很想馬上抱住君良娣啊,但他著實擔心這一抱下去,明日就會被這個有權有勢有功夫的朱虛侯給暗害啊!

君卿鳶想笑,卻又不敢笑出聲來。這個男人,連皇帝陛下的醋也要吃嗎?皇帝陛下虛歲才十四,還是個孩子呀!

“皇帝陛下,恕小女子無理了。”

劉弘心滿意足地偎入女子溫暖的懷裏,一顆惶惑的心猛然安定了下來,像是母親的懷抱,溫暖而又安全。

“皇上,臣有策。”一盆天山運來的冰水狠狠地潑了下來,想也知道,始作俑者就是冷眉冷眼見不得皇帝好的朱虛侯。

君卿鳶暗瞪了他一眼,他嘴角微勾不動聲色地全盤接受。

皇帝年紀小又怎麼了,大漢朝十四歲做爹的例子又不是沒有。況且,卿鳶還做了他三年的良娣,萬一這小子色心又起怎麼辦?

劉弘臉紅紅地離開君卿鳶的懷,對上他冷冽如冰的眼,頓時有些心虛地結巴:“朱……朱虛侯請說。”

“承蒙太皇太後信賴,我們手中已有調動全國兵馬的虎符,但即使兵馬全集也難免一場廝殺,血流成河生靈塗炭不是我們所樂見的。”劉孜禹頓了頓,眼裏是壯士斷腕的決裂,“而呂氏兵馬的武器全部來自武庫。如今之計,隻有毀了武庫!”

“毀了武庫!不可以!”

武庫是國家命脈,若沒有武庫,匈奴來犯大漢又拿什麼來禦敵?

“攘外必先安內,微臣認為隻有自舉才能解大漢燃眉之急。”當斷不斷,其斷自敗。

君卿鳶詫異地挑眉,原來……蔣介石老先生與她家相公這政見是不謀而合呐!算不算得上剽竊呢?

皇帝依舊猶疑不定,眼光不自覺地落到床榻上氣若遊絲的太皇太後身上。這……動了武庫,會動搖國本,不動武庫,眼前難關又無法度過。

“聽他的。”

氣虛孱弱的聲音裏卻是滿滿的堅定,眾人驚訝回首,隻看得呂雉已在太後的攙扶下半起身,麵色依舊蒼白,但精神卻比剛剛好了許多。

眾人集聚到呂雉身邊,心下了然,這怕是太皇太後的回光返照了。

呂雉揮手喝退眾人,獨留下皇室族人與君卿鳶。一雙眼滿是漫不經心的睿智。

“可是皇祖母,你知道武庫的重要性,萬一匈奴來犯,沒有武器,我們又如何抵擋?”

呂雉嘲弄地看向她選定的繼承人,“皇帝,如果現下你連江山都守不住,又談何抵禦外族入侵。武庫沒了可以再建,可要是沒了大漢朝呢?”

皇帝默然不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

“朱虛侯。”

“臣在!”劉孜禹上前一步恭聲道。

“朱虛侯,你很聰明。如我所料不差,你們已經在武庫埋伏好人馬,是也不是?”

“……是。”

“你這般舉措,一是為了試試皇帝,二來也是為了討個名正言順的旨意,免得日後被倒打一耙。你夠聰明,現在心裏應該有些底了吧?”

“太皇太後謬讚了,微臣愧不敢當。武庫確已埋伏人馬,隻待皇帝陛下一聲令下,呂氏族的兵器之源就可毀滅於大火之中。”

劉孜禹避重就輕地說道,眼睛卻對上君卿鳶不置信的眼。心裏微急,卻礙於眾目睽睽無法明言。

稍微等一等,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君卿鳶微微後側一步,身子擋在了劉弘身前,雖然麵容平靜如波,可動作卻是十足十的護衛。

她不管為了這大漢江山要燒掉多少武庫,她隻管保住弘兒。

試想,若朝代更迭,弘兒這前任君王又怎能平安度日?即使僥幸不死,也脫不了監禁的下場。她進宮來,不是要看見這幅場麵的!

呂雉微瞟身旁皆謹慎的眾人,諷道:“朱虛侯,那你認為皇帝如何?”

“……論公,我是臣子,身份上不可僭越;論私,我是皇帝叔父,我更不可能說我侄子些不是。”眼神微微閃爍,點點燭火下清朗如月的麵容上蒙上一層陰影。他麵向呂雉,眼睛卻是目不轉睛地看向君卿鳶的芙蓉麵,眼神黑漆而又深幽。

君卿鳶抿唇想閃躲,但又逃不掉,隻有背轉身低頭看向臉色惶然的皇帝。心像陡然進入酸酸澀澀的梅雨季,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她自知資質愚鈍,才疏學淺,更不會什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神力,所以,她,沒有看見他眼裏的決然和堅定,也沒有看見他的迫不得已與無可奈何,絕對沒有。

呂雉了然望著眼前的人,陡然狂笑數聲,用力在床榻上敲擊數下。容顏雖是慘白如雪,卻別有一番豪情壯誌!

“朱虛侯聽旨!”

“臣在!”

“哀家命你,現下即前往武庫,保住大漢江山。”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