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3)

“其實,媽也一直阻止我說實話,她說既然你對爸的話深信不移,就不要打破你對他的信賴,她不要你連爸也一起恨。好歹他是我們的父親,不曾打過我們,在家裏也表現出一副好丈夫、好爸爸的樣子,我想這或許是他愛我們的方式吧!”蕭繁喟歎一聲。

“為何挑現在告訴我?”

“因為我第一次看見你那麼嗬護一個女人,甚至讓她搬進你的房子,而瑤若也說她從沒見你為那個女人這麼痛苦過,所以我才想該是時候了。你之所以不信任婚姻,爸也有責任,我不希望你把錯全歸咎在媽身上。”

“你該更早一點告訴我。”他是錯了,錯得非常離譜。

“忘了嗎?是你自己避而不談的。”

他苦澀一笑,“謝謝你,知道真相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就當作是我送你的三十一歲生日禮物吧!媽每年都有幫我們準備生日禮物,現在我終於能把那些東西還給你了,它們可霸占我一整間書房呢。”

蕭邦莞爾一笑。

“或許……改天我們四個人可以一塊吃個飯。”

“太好了。”曉得大哥想通了,他也就放心了。

隻有蕭邦自己清楚,正因為他很愛他母親相對地也就愈恨她的遺棄,不過隨著時間的過去,恨的滋味已淡,漸漸地變成了一種習慣。

習慣沒有母親陪伴!

習慣不信任婚姻!

習慣一個人……

忽地,他想起了魚可人。

唯有失去她,他怎麼也無法習慣。

他,還有機會嗎?

狠狠地血拚十天後,姚寧寧先行搭飛機回台灣。

揮別姚寧寧的飛機後,魚可人心想既然要在這兒住上一個多月,倒不如找間便宜的房子租下來,也可省下昂貴的飯店住宿費用。

背起行囊,往機場外走去,她打算開始找尋合適的住所。

然而,驚喜卻降臨了——

“可人!”

這聲音好耳熟……魚可人聞聲回頭。

望著眼前愈來愈清楚的人影,魚可人有些不敢置信。

明明說好要遺忘,偏偏又讓他出現在自己麵前,是愛神故意開她玩笑嗎?

“阿邦?”

在公事上連續出了十幾次錯誤,表哥終於決定放他長假,讓他出國散心,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法國。

在台灣遍尋不到魚可人的蹤跡,他想,這裏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一起喝杯咖啡好?”

他很高興上天並沒有遺棄他,甫下飛機,竟然那麼湊巧就遇上了她。

蕭邦告訴自己,他一定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拒絕不了蕭邦的提議,他倆此刻正坐在咖啡館裏。

浪醇的咖啡香,伴隨著對彼此的思念與難忘。魚可人每攪拌一次咖啡,內心就多一個問題。

阿邦為何會在這裏?

出差?或是……來找她?她想,後者應是不可能。

“就你和寧寧來,沒有導遊作陪?”蕭邦開始了一個話題。

“嗯,我法文還算流利,寧寧英文也強,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遭遇困難。”

“她剛上飛機回去了。”他提醒。

“沒關係的,我獨立慣了。”

原本熟悉的兩人在異地重逢,顯得如此生疏。或許是因為剛分手的尷尬,導致魚可人不知該說些什麼暖場才好。

“呃……你怎麼會來這裏?”蕭邦一直沒有再開口的意思,隻好由她來。

蕭邦淺笑,“工作上犯了太多錯誤,被強製放長假。”

魚可人點頭附和,“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這樣也不錯。”

“最近過得好嗎?”

“嗯,還不錯,圓了來法國的夢,這裏的景致、佳肴都很棒……差點忘了,你來過很多次,應該比我還清楚。”說到法國,她小臉終於出現了一絲欣喜。

“去過哪些地方了?”他著迷地望著她。

“艾菲爾、凡爾賽和羅浮宮……”她扳起手指一一數著。

“去過‘楓丹白露’沒?”他問。

“很遠嗎?”她露出期待之色。

“不,倘若你有時間,我帶你去看。”他提議,暗自祈禱她會答應。

“太好了。”

結束閑聊,蕭邦進入正題,“我找過你很多次,可惜都沒找到你,沒想到可以在這裏遇見你,幸好你不是在躲我!”

這次來法國見到她,讓他有種失而複得的喜悅。

“阿邦……”再次喚這個名字,魚可人心中的悲傷已放下不少了。“我們永遠都是朋友!”她堅定地表示。

“可人,有句話,我一直想當麵告訴你,我——”注意她拿著一張紙,上頭寫滿出租公寓的地址與電話,他轉而關心地問:“你在找房子?”

“嗯,想省筆費用。”她老實回答。

“可人,我在這裏也有房子,不如你住我那裏好了,我也比較安心。”

“但是——”

“可人,考慮一下。”他極為真誠。

思忖一會兒,魚可人輕輕點頭,決定接受他的提議,畢竟她與蕭邦還是朋友啊!

蕭邦帶著魚可人來到他每年到法國出差時的落腳處。

“客房很幹淨,你可以睡在那裏。這裏所有的東西你都可以自由使用,不用問過我。”

“這裏視野真棒!”魚可人開了窗,迎麵而來的風使人神清氣爽。“不過也不能待太久,要不我會舍不得離開。”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若是介意我,我可以搬出去住。”蕭邦急切地表示。

魚可人轉過身,臉上的笑容真實自然。“阿邦,我知道你想補償我,可是不用的,因為你根本不欠我什麼,是我自己犯規,明知你不愛提起婚姻,卻偏偏——”

蕭邦搶道:“不是的,可人……”

魚可人低下頭,雙手抬起,手心朝向他。

“夠了,什麼都不要再說了,既然我們已經分手,而我也好不容易才接受這個事實,阿邦,你就不要再說了好嗎?我很堅強的!”

心上的傷口才有轉好的跡象,她不想再繼續惡化下去。

她很清楚蕭邦是想說些彌補的話,但,她不要聽,與其得到這種溫柔的傷害,她寧願徹底讓自己心死,不再存有任何依戀。

“可人,對不起……”在他麵前向來都是那麼有精神的魚可人,此刻卻顯得如此落寞、憔悴、令人心疼,他難辭其咎。

魚可人迅速背過身,“阿邦,自始自終,我都沒恨過你,所以你不必說抱歉,就讓我們做一輩子的朋友吧!”

朋友——這兩個字好比銳利的刀鋒,割開了蕭邦的心,讓他滿腔的熱情隨之融化。

明明是他常對想跟他討一輩子的女人說的兩個字,如今從魚可人口中吐出,他卻幾乎無法承受。

過去他如何傷人,如今魚可人真切地讓他體驗到了,她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勇敢,她由情傷中站了起來,此刻,換他跌入痛苦的漩渦裏。

他真的挽回不了嗎?

“隻能是……朋友?”他低啞地又問。

“嗯,一輩子的朋友。”聽不出蕭邦話中的另一個意思,魚可人誠心誠意道。

而她由衷的話語,聽在蕭邦耳裏,帶給他無比的傷害。

原來,不是每段感情都能破鏡重圓。

原來,愛愈深,分離時就得愈絕情。

“我明白了……”蕭邦淡淡地回答,眼神透著無盡的哀傷。

不能有怨言,因為,是他親手將魚可人推開的,而這苦果也隻能由他自己承受。

深夜,接獲一通緊急電話,魚可人心慌意亂地衝進蕭邦房裏喚醒他。

“阿邦!阿邦!”

喝過酒才入睡的蕭邦,睜開眼見到魚可人泛紅的眼眶,立時清醒。

“怎麼回事?”

“我大姊打電話來,說小弟……出車禍,現在正在……加護病房……”魚可人想冷靜下來,無奈深深的恐懼讓她怎麼也無法保持鎮定。

“別緊張,現在才四點鍾,最早的飛機也要幾個鍾頭後才飛。你大姊在電話裏有沒有說你弟是怎麼出事的?”他一邊安撫她,一邊問清楚狀況。

“大姊說海濤是因為車速過快,同時為了閃避一隻狗,才會撞上安全島……阿邦,我好擔心小弟會……”她不敢再說下去。

蕭邦抱著她,輕柔的嗓音試圖安撫她的不安,“放心,你要相信你弟弟不會有事的。”

“可是——”

“噓!別說話了,你隻要專心想著你弟弟就好,為他祈求平安,剩下的就什麼都別想了。等天一亮,我就陪你回去!”

“你是來休假的——”

“可人,讓我陪著你,好嗎?”他堅持。

凝望他深情的眼,魚可人無言地靠在他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