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地圖說:“我看黃草嶺、赴戰嶺一帶山高林密,地勢險要,利於防守。”
鄧華副司令員在一邊說:“目前,那裏有人民軍的少量部隊防守,而且是邊打邊退,如果我們動作慢了,恐怕……”
“這個問題很重要,宜快不宜遲,叫42軍馬上派出兩個營,坐汽車上去,先占住要點山頭。你們看怎麼樣?”
“這個辦法好,隻要先頂住南朝鮮軍1師的東進,下麵的文章就好作了。”
大家一致同意彭總的意見。
這時,吳瑞林接到前線報告,敵人有向赴戰嶺方向移動,迂回黃草嶺的可能。此時,42軍所屬部隊越過了別河裏一線,敵距黃草嶺120公裏,是機械化行軍;我軍還有220公裏,靠兩條腿步行。緊要關頭,朝鮮人民軍集中了18輛汽車前來支援。吳瑞林當機立斷,用汽車將126師的376團,輸送到赴戰嶺,搶占赴戰嶺及赴戰嶺以南的高地,該團終於在10月24日深夜先敵占領了黃草嶺。此時,前沿部隊和二梯隊都開始構築工事。126師進到長津湖兩側構築陣地,作為第二防線。125師搶占了熙川以南的妙香山,修築工事,布置陣地,全軍將士嚴陣以待。
作為一線指揮員,吳瑞林的指揮位置設在黃草嶺山腳下的一個鐵路隧道內,距124師師指揮所三巨裏僅一公裏。這樣的指揮位置,既有利於深入主陣地指揮主力124師,也有利於指揮全線。
次日淩晨2時許,敵人也機動到黃草嶺山腳下,並開始爬山,黃草嶺阻擊戰一觸即發。吳瑞林拿起望遠鏡朝山下看去,大約有兩個團的敵人,在黃草嶺下的公路上,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前邊不遠的煙台峰、龍水洞等山頭上,124師的官兵已作好了戰鬥準備。
戰鬥打響了,在黃草嶺前線,美韓軍出動數十架飛機、幾十輛坦克、幾百門重炮和最精銳的部隊,向42軍阻擊陣地不分晝夜地輪番進攻。吳瑞林看到,敵人的20多架飛機,從雲端衝了下來,一邊掃射一邊投彈,我軍占領的幾個山頭,頓時淹沒在一片火海之中。幾個小時之前,還是蔥綠的山頭,經過美軍飛機的轟炸,已變得光禿禿的了。山上到處是黑乎乎的土灰。
戰鬥異常慘烈,戰士們冒著嚴寒,用輕武裝與敵人進行了殊死的搏鬥,反複爭奪一線陣地,部隊整營整連的傷亡,仍堅守陣地,絕不後退。
最先與124師交火的是南朝鮮軍3師26團, 它不僅得到了飛機的空中支持,而且還有幾十門大炮的火力支援。
吳瑞林指揮124師在黃草嶺及其以南的煙台峰、草芳嶺主陣地,與敵軍展開了英勇頑強、晝夜不停的反複爭奪。每天敵機少則三四十架,多則五六十架,坦克五六十輛,炮五六十門,最多達到百餘門,狂轟濫炸掩護敵步兵向124師陣地進攻。
飛機飛走之後,敵人的大炮便開始轟擊。煙台峰我軍陣地上頓時濃煙滾滾,剛剛修好的工事,被敵人的炮火全都炸翻了。陣地上我軍傷亡很重,這時已經有大約一個營的敵人,爬到了煙台峰的半山腰。為首的是南朝鮮軍3師的一個大胡子營長, 他一邊揮著手槍,一邊叫著:“衝,給我衝……”敵人的26團上校團長也在後麵親自督戰,手裏拿著報話機不停地調兵遣將。
我軍陣地上還有大約一個連的兵力,敵人像馬蜂一般湧了上來。前沿指揮員高喊了一聲:“同誌們,人在陣地在,和敵人拚了!”
戰士們端著刺刀,衝入敵群,雙方廝殺在一起,隻聽見敵人發出一聲聲慘叫……20分鍾之後,陣地前麵倒下了30多具敵人的屍體。活著的敵人鬼哭狼嚎地退下去,敵人剛剛欲退出陣地,突然,天空中響起了隆隆的響聲,一排炮彈落了下來,一個個炸開的火球,把陣地淹沒了,濃煙過後,陣地上平靜下來。
一個營的敵人端著槍,戰戰兢兢地爬上了煙台峰,大胡子營長看到眼前倒下的一大片誌願軍戰士和自己士兵的屍體,呆呆地說不出話來。過了一小會兒,他才通過報話機向26團樸團長報告。“報告樸團長,我已經占領了煙台峰。”
“好,我要給你們重賞!”
“是,謝謝團長。”
南朝鮮軍3師26團樸團長, 看著煙台峰上的一縷縷黑煙,他心裏明白,要不是他看到26團的士兵和中國士兵廝打成了一團,下令炮兵開炮,這個陣地到天黑也攻不下來。
為加強對124師的指揮,吳瑞林與42軍副軍長胡繼成商量決定,胡副軍長下到124師實施前線指揮,124師師長蘇克之把自己的指揮位置直接設在黃草嶺,副師長肖劍飛率370團,直接搶占黃草嶺、草芳嶺和煙台嶺;為保障124師左翼的安全,吳瑞林命令126師長黃經耀、政委車學藻率部進到長津湖兩側,作為二線防禦力量加緊構築防禦工事,並用汽車將376團運往赴戰嶺。
此時,美3師從鹹興、元山登陸,迂回到124師的右側,吳瑞林立即命令126師377團到黃草嶺西南公路兩側迎戰敵人。結果,美軍除用飛機轟炸外,未敢繼續前進。
由於42軍占領了有利地形,部署好兵力,展開了防禦阻擊,頑強地抗擊敵人的進攻,扼守住每個山頭和高地。對每個山頭和高地都進行反複的爭奪,戰鬥非常激烈,有時某個山頭上午丟掉了,下午奪回來,下午丟掉了,晚上奪回來。
在戰鬥最危急的時候,吳瑞林手提衝鋒槍,親臨一線陣地,號召戰士們說:同誌們,拿出中國人的骨氣來,一定要堅決頂住,讓美國佬嚐嚐42軍的厲害。
敵人采用集團坦克群向42軍陣地發起衝擊。每組有五六十輛坦克。吳瑞林命令工兵在山坡劈挖石洞裝炸藥,劈山炸敵人的坦克群。第一次炸起山石數十萬噸,毀傷敵坦克十多輛,石頭幾乎將所有敵坦克覆蓋起來。第二次又炸,炸起山石幾十萬噸,炸毀、炸傷敵坦克20多輛,砸死砸傷敵人不計其數。把敵人打慘了,打怕了,他們莫名其妙,不知道中國軍隊使用的是什麼戰術和新式武器。從此以後,敵人不敢在公路上用坦克向我軍陣進攻了。
黃草嶺陣地爭奪戰中,英勇的42軍將士與敵人爭奪山頭陣地,反複爭奪,反複較量,戰士們英勇頑強,124師370團4連被命名為“黃草嶺英雄連”。
10月27日晚上,124師370團4連剛剛進入黃草嶺以南的陣地,正在加緊構築工事,敵人約一個營的兵力開始向4連陣地發起進攻。4連全體指戰員當夜打退了敵人的六次進攻,在炮火連天的山頭上,誌願軍戰士與敵人反複拚殺,黑夜裏,敵人不明山上虛實,停止了攻擊。4連官兵乘機每人挖了防空洞,準備血戰。
天還沒亮,美軍戰鬥機、轟炸機、直升機蜂擁而至,向4連陣地掃射轟炸,敵炮兵也傾瀉了成百上千發炮彈,隨後,兩個連的美軍衝了上來。當敵人離陣地隻有50來米時,4連連長蓋成友揮手一槍,“打! ”瞬時,幾十枚手榴彈同時在敵群中爆炸,步槍、衝鋒槍、機槍一起開火,戰士們把仇恨的子彈射向敵人,美軍連滾帶爬退到了山下。當天4連連續打退敵人四次進攻。
28日,南朝鮮軍3師的氣焰十分囂張,連續出動部隊,對誌願軍占領的796.5和665高地連續猛攻。敵人的炮兵也連續集中火力轟擊我軍陣地。但是敵人的進攻全都被我軍擊退。美軍擴大到營的集團衝擊,飛機、炮群的轟炸,延長再延長,從天明到天黑,炮彈的爆炸聲、自動武器的射擊聲一刻出沒有停止,整個天空都像被戰火燒著,雲朵變成火團。激烈的戰鬥持續到下午,美軍增兵到兩營,分多股向4連衝擊。這時,4連除了3班還有少量的子彈外,其餘班的子彈都打光了,全連總共還剩下一箱手榴彈。轉眼間,兩股敵人衝上了陣地。勇士們挺起了刺刀,和敵人展開肉搏,刺刀彎了,舉起石頭砸,掄起木棒打,勇士們打得敵人潰散而逃。
敵人屢次進攻受挫,但仍不死心。從29日早晨起,敵人的攻勢更加凶猛,竟出動了100多架次的飛機,連續五次轟炸、掃射4連的陣地。敵人成營兵力的集團衝鋒一波接著一波,但都被4連官兵一次又一次擊退。坐在東京遙控指揮的麥克阿瑟如坐針氈,急令:“以最大力量打下黃草嶺,迅速前進。”接著,敵人以數百架次的飛機,數百門大炮對誌願軍陣地進行狂轟濫炸。陣地上,岩石被炸得粉碎,泥土被炮火犁了一層又一層。山可炸,石可碎,英雄的堅強意誌不可摧。官兵們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不讓寸土給敵人,一定要堅守到主力反擊!
英勇的4連官兵在黃草嶺陣地血戰三天三夜,打垮敵人20多次衝鋒。殺傷敵人250餘人,終於阻止了敵人的瘋狂冒犯,保持陣地屹立不動。4連以小的代價,勝利完成了黃草嶺阻擊的任務,戰後被上級授予“黃草嶺英雄連”稱號。吳瑞林對4連的英雄壯舉給予了高度讚揚。
黃草嶺成為敵人的“傷心嶺”,也成為42軍的英雄嶺。42軍124師師部位於黃草嶺南坡的三巨裏,美陸戰1師出動飛機大炮坦克猛烈進攻,直衝到124師師部門口,124師370團 3營,在營長邢嘉盛、教導員董永興的率領下,把敵人打垮,並乘勝衝殺到敵人的縱深。邢嘉盛營長、董永興教導員率部在敵人縱深,與敵人搏鬥了七天七夜,戰鬥十餘次,吳瑞林等軍師領導還以為該營在這次衝殺中損失了。但他們經過搏鬥衝殺,在朝鮮人民的配合支援下,繞過赴戰嶺以東,勝利返回,未丟一兵一卒,把幾個受傷的戰士都抬回來了。
美陸戰1師鑒於正麵向42軍主陣地攻擊困難,他又使用美7師一個團在赴戰嶺以南各山頭與126師376團展開反複爭奪,企圖從東麵的赴戰嶺來迂回黃草嶺。敵人的這一行動,又被126師376團阻擊在赴戰嶺以南的各山頭上,使敵人迂回黃草嶺的美夢破滅。
剛剛從鹹興登陸的美3師,派一個團從黃草嶺、草芳嶺以西,又迂回黃草嶺。吳瑞林已派126師377團,搶占了有利陣地。有利的山頭都被我軍控製了,迫使敵人用飛機炸、大炮轟,而始終未敢使用步兵發起進攻。
29日晚上,天空陰沉沉的,黑黝黝的山穀中看不到一息燈光。在一片樹木茂密的山角下,吳瑞林所在的42軍軍部顯得很安靜。
突然,電話鈴聲響了,軍參謀長廖仲符拿起了電話。電話裏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是彭德懷,你是哪一個?”
“彭總,我是廖仲符。”
“我就知道是你,快說說情況怎麼樣?”
“敵人占領煙台峰之後,一連兩天對我軍陣地猛攻不止,今天又進攻了20多次,炮打得也很厲害。”
彭總沒有說話,沉思了一會兒說:“看來反擊是必要的,誌司已經下定決心了,一定要把敵人頂回去。叫吳軍長接電話,我有話對他說。”
吳瑞林接過了話筒:“彭總,我們已經作好了反擊的準備。”
“我想問的是炮兵準備得怎麼樣?”
“124師把各種火炮全都拉上去了,有50多門。”
“炮兵一定要準備好,要把敵人的火力壓下去。我沒什麼說的了,準備好就開始吧。”
吳瑞林放下電話看了看表, 離反擊還有一個小時。兩天來,124師為反擊作了精心準備。可他還是有點不放心,他轉過身來對廖參謀長說:“這和在國內打仗不太一樣,至少敵人的炮火要強得多。我們的炮兵還受到空中敵機的轟炸,炮兵如何對付空軍也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我們這次東線的阻擊任務很重,這對我們也是個考驗。”軍政委周彪在一邊說。
29日晚9時,吳瑞林命令124師開始對煙台峰的敵人發起反擊。三顆紅色信號彈升入夜空,我軍炮陣地上,突然響起了重炮的轟鳴聲,這聲音在山穀中回蕩,山林中剛剛歸巢的群鳥,驚叫著竄到空中。一道道刺眼的閃光,直射夜空,借著火光,可見陣地上的敵人紛紛倒下。我軍的炮火一停,敵人的機槍便響了起來,我軍進攻的部隊被壓在煙台峰的主陣地下麵。
敵人的炮兵開始朝山下射擊,由於是在夜裏,加上敵人架在山頭上的多數是小炮,沒有多大的威力。炮彈東一發西一發地在山坡上炸開。敵人的炮一響,我軍的重炮馬上就開始還擊,炮彈雨點般落到了山頭上。
敵人的火炮停止了射擊,陣地上一下子靜了下來。
吳瑞林命令前沿部隊再次發起衝擊,可是敵人的火力很猛,一直衝不上去,不少戰士倒在敵人的槍口下麵。天亮時分,我軍再次發起進攻,炮兵先敵開火,壓製了敵人的炮火。當太陽剛剛升起來的時候,我軍奪回了煙台峰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