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安全起見,月桂說:“請驗一驗,是否我的底片。”
劉小姐取出,放在光盒上。“的確是的名字,”她怔住。“慢著,文小姐,
左肺上有陰影。”
“是嗎?”
“文小姐,我勸趕快找醫生化驗。”
“謝謝關懷。”
月桂直接去找洪子聰。
他自會議室出來,看到臉色蒼白,楚楚可憐的她,大吃一驚。
“什麼事?”
她雙手顫抖,幾經艱難,才開得了口。“我想再找一個醫生證實一下。”
“證實什麼?”
她自牙齒縫中迸出兩個字:“肺癌。”
她顫抖著雙手,把愛克斯光片交給洪子聰。
接著的戲,交由他人演出。
月桂想也沒想到事情會那麼順利,專科醫生囑她立即入院診治,她拖延著,不哭,也不激動,隻看著窗外,靜靜地說:“家父也是這個病,這個歲數。”
洪子聰心如刀割。“我永遠不會離棄,我會等把病治好,要是願意,我們可以馬上結婚。”
這時候,月桂緩緩地說:“我有個心願。”
“請告訴我。”
“自小被人從這趕到那,我希望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窩。”
“月桂,我的家即是的家。”
“可是,”她感喟。“到底不是自己名字。”
洪子聰立刻說:“我馬上去轉名。”
她握住他的手。“不要拖,我這個身體,拖不得。”
“我明白。”
子聰當晚就與父母開家庭會議。
洪先生一口拒絕。“牽涉數百萬款項,絕無可能;對你如此,對你弟妹也一樣。”
子聰懇求說:“爸,當作給我的結婚禮物吧!”
“你與妻子可以住在那安居樂業,到我息老歸主,物業自然過戶給你。”
子聰還想說什麼,洪先生已經擺擺手。“不用多講。”
洪太太看著如熱鍋上螞蟻的兒子,於心不忍。
“是文小姐向你要聘禮嗎?”
“是,她希望得些安全感。”
“你的私人積蓄其實也足夠下訂金。”
子聰紅著臉。“已經花光了。”
洪太太暗暗吃驚,這位文小姐,真會斂財。
子聰忽然哽咽。“媽,她得了絕症,這也許是她最後願望。”
洪太太不相信雙耳。“什麼?”
子敏一聽,幾乎沒笑出來。
是子康瞪她一眼,她才勉強忍住。
子聰如熱鍋上螞蟻般出去了。
稍後,洪太太問:“這是真是假?”
子康答:“一個人,不會拿自己健康來開玩笑。”
子敏懶洋洋。“既然不久人世,叫大哥把房子轉名來何用?”
子康說:“嗯。”
洪太太說:“本來,錢財是身外物。”
“不過,”子敏接上去。“我不甘心白便宜人家。”
“可不是。”
“聰哥怎麼這樣輕易相信別人?”
洪太太歎口氣。“人家調教得好女兒,似都會狐媚之術。”
子康說:“也許,成全大哥是值得的,他從來沒開口向家要過什麼。”
洪太太見他們兄弟友愛,十分高興。
“我有這個數目,”子康說。“子敏,呢?”
“我的積蓄不會少過你。”
洪太太笑了。“這樣吧,大家湊一湊,送他兩百萬,當做頭期款。”
“那位文小姐應該放心了。”
子敏問:“她的絕症醫得好嗎?”
洪太太笑。“樓宇過了名,一定馬上好。”
可是事情出了意外。
月桂去看過新居,十分滿意。
“可惜沒有全部付清屋價。”
洪子聰歉意地說:“放心好了,我會把全部薪水交給,足夠繳款。”
月桂在心中盤算一下。
洪子聰無疑已經盡了力,再擠逼他,也許弄巧成拙,看賬麵,她已有得益,立刻轉手,也進賬不少,夠她與邵國強生活一段時期了。
她盈盈落下淚來。
洪子聰說:“我聯絡了最好的醫生。”
月桂已不在乎。
這位名醫當然查不出什麼來,因為她根本沒病。
當時,場麵也許會有點尷尬,可是,她相信可以應付過去。
之後,她會與邵國強到北美去生活一段日子,聽說,那邊的老華僑比較單純,而新移民則十分寂寞,說不定有機可乘。
月桂馬到成功,十分興奮。
邵國強也笑得合不攏嘴。
“月桂,寶刀未老。”
月桂突然變色,用手撫摸麵孔,跑到鏡子麵前,去細細觀察自己的容顏。
真的,幹這一行,二十五、六歲已經嫌老,十八、九歲才叫剛剛好。
邵國強搓著手。“不用照了,美豔如昔。”
月桂沉默地坐下來。
“明天就去賣掉房子,把錢交給我。”
月桂不出聲。
“喂,聽到沒有?”
月桂淡漠地應:“聽到。”
“我帶到巴黎去住麗都酒店。”邵國強不知多興奮。
月桂仍然不作反應。
“有什麼不妥?”
月桂鎮定地說:“錢由我賺來,由我安排。”
邵國強的笑容僵住。
不妙,他想,這個女孩子大了,主意也多了,這還是她第一次不聽他唆擺。
他不禁既驚又怒,但隨即將惱意按捺下去,這種事要慢慢來。
她是他的囊中物,他不怕她會飛走。
於是,他裝作滿不在乎地說:“也該學習管賬了。”
月桂見他如此答,便笑說:“誰說不是,房子正在漲價,我想抓多一年半載才放。”
“俗雲,夜長夢多。”
“不怕。”
邵國強凝視她。“是不舍得吧?”
“是,想多賺一點。”
“不,我指那個人。”
“誰?”
“洪子聰。”
月桂矢口否認。“沒有那回事,我從頭到尾沒有一點與他共通之處。”
可是,不知怎地,心中十分遺憾。
她知道配不起他。
第二天,洪子聰電話來了。
聲音十分異樣。“月桂,我有一個消息要告訴。”
月桂微微笑。“可是我已經好不了。”
“月桂,醫生詳細報告出來,肺部並無癌細胞。”
這是意料中事,月桂笑意更濃。“是嗎?莫非是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