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國之將破,民之將亡,哪還顧得上策略二字?子文兄,打開天窗說亮話:委座他能接受這些條件嗎?”
宋子文:“我隻能這樣說:盡量說服他接受這些條件!”
高公館蔣介石下栩處
張學良引宋子文走進,望著麵壁臥床的蔣介石:“委員長!你看誰來看你了?”
蔣介石轉過身來一看,禁不住地叫道:“子文卜..…”
宋子文走到近前,感情地:“委座,一切都好吧?”
蔣介石:“好!好……坐,請坐。”
宋子文落座,取出一信:“這是小妹寫給你的信。”
蔣介石匆忙接信拆閱,出人所料的是,信尚未讀完,他捧讀信紙的雙手顫抖了,隨之又吸泣地哭了。
宋子文惶恐地:“你這是怎麼了?”
蔣介石硬咽地:“沒什麼,我是被夫人的俠骨義膽感動的。”
張學良與宋子文交換了個眼神,難以理解地搖了搖頭。
蔣介石:“你聽聽這兩句,孰不動容?”遂念信:“如子文三日內不回京,則必來與君共生死。”他向宋子文使了個眼色:“子文,你明天就回南京,千萬不能讓夫人來西安!”
宋子文示意張學良回避。
張學良轉身大步退出。
宋子文:“他走了,你就說吧!”
蔣介石:“你和漢卿談得還好吧?”
宋子文:“很好!”取出那紙談判條件:“你隻要同意他提出的這些條件,問題就全都好解決。”
蔣介石接閱談判條件,最後用力擲在床上:“我絕不向他張漢卿的強權低頭,一條也不接受!”
宋子文:“發火是沒有用的,你講講道理嘛!
蔣介石: 少第一條是立即停戰,中央軍全部退出撞關。你想想看,沒有兵臨城下的危局,他張漢卿是不會服輸的!”
宋子文:“如果真的造成兵臨城下的危局,不僅漢卿不會認輸,恐怕南京的政權就要易人了!
蔣介石大驚。
宋子文:“你應該知道:時下最嚴重的威脅不是來自張、楊,乃至於中共,而是來自南京握有軍政大權的親日派!”
蔣介石無比淒然地歎了一口氣。
張學良官邸客室
張學良開心地:“誰說我們的委員長無情?誰說他不真愛宋家小妹―我所尊重的蔣夫人?我可以證明:愛得非常深!”
周恩來:“我隻能這樣看:人在極度緊張的精神狀態下,對友情和愛情的感受是不一樣的,但地位一變就會完全不同。”
張學良:“那也不能否認他今天落淚的真情。”
周恩來:“是的!或許我太了解他的緣故。十年前,我與子文有著不錯的私誼,在大革命武漢國民政府時期還一度建立過反蔣聯盟,就是不知道今天他還認不認我這個老朋友!”
宋子文臨時下榻處
宋子文高興地:“端納先生,委員長終於被我說服了!”
端納:“這就是說,解決西安事變的時間快到了?”
宋子文興奮地:“應當說是的!”
端納:“你認識中共的大人物周恩來先生嗎?”
宋子文感概地:“豈止是認識!十年前,我們還是朋友。”
端納:“你的這位十年前的朋友現在西安。”
宋子文大驚:“周恩來一來,事情就難辦了!”
端納:“你知道嗎?他還主動提出和你麵談。”
宋子文整眉凝思:“你見到他了?”
端納:“沒有,是同機來西安的那位郭先生說的。”
宋子文:“他還講了些什麼?”
端納:“如果你認為相見不方便,周先生希望我向你轉告中共對這次兵變的處理方針。”
宋子文:“請講!”
端納:“周先生說,這次事變中共未曾參預,對事變主張和平解決,這是中共團結抗日方針的繼續,望宋先生認清大勢,權衡利弊,勸說委員長改變政策,為國家做出貢獻。”
宋子文微微額首。
端納:“周先生還說:隻要蔣先生抗日,共產黨當全力以赴,並號召全國各界人士擁護國民政府,結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宋子文感慨地:“他還像十年前那樣,為了國共兩黨的團結忍辱負重,識大體,顧大局!”
端納:“這樣好的朋友,你為什麼不見他一麵呢!”
宋子文:“這都是可惡的政治在作祟!咳,立即飛返南京。”
張學良官邸客室
張學良:“小妹,霸王別姬之前,為什麼還要和虞姬尋歡作樂呢?”
趙一荻:“那不是尋歡作樂,是最為悲壯的人生壯別。”
張學良:“你說得對!可他為什麼不和八千子弟兵壯別呢?”
趙一荻:“因為虞姬是他最寵愛的妻子。”
張學良:“對!我們的委員長可以對我吹胡子瞪眼,可他一見夫人的信就灑下英雄淚,你看有沒有點兒霸王別姬的味道?”
周恩來笑著走進:“有!蔣某人就是今天的場王,但我們不讓他在西安別姬,而是請蔣夫人來,感化他轉變立場!”
張學良:“周先生說得太好了!我立即請蔣夫人來西安,感化當代的場王回心轉意,真正舉起抗日的大旗!”
周恩來取出一紙電文:“張將軍,莫斯科來電了。”
張學良急忙接電拆閱。
這時,楊虎城走進,周恩來示意他不要打擾張學良看電文。
張學良:“你們真了不起,莫斯科的立場也改變了!”
周恩來:“時下,我們還要幫助你和楊將軍一道改變蔣介石的立場!”
楊虎城:“不對!是我們三方一道幫著委員長改變立場!”
張學良:“楊主任到了!我讚成你的意見。”
楊虎城:“漢卿,你知道周先生為什麼蓄髯嗎?”
張學良:“當美髯公!”
楊虎城:“不!我聽他們的同誌說:委員長欠共產黨人的血債太多了,周先生立誌:不抓住蔣介石決不剃美髯!”
張學良:“周先生,你如今為什麼要剃去美髯呢?”
周恩來:“決不是讓蔣某人償還累累的血債,而是為了便於協助二位做工作。”
張學良:“你當初立下的誌向呢?”
周恩來:“改了!”
“改了?”張學良和楊虎城異口同聲地發問。
周恩來微微地點頭:“我們共產黨人,或者說我們這些華夏子孫,永遠不要為了私仇而進行內耗、廝殺;為了中華民族的最高利益,就是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也要忍!”
張學良與楊虎城十分感動。
周恩來熱淚盈眶:“我就是本著這種信念刮掉胡子的,也是本著這種信念來西安的。隻要他蔣某人抗日,我們可以放棄黨派恩怨,還擁護他做領袖!”
張學良激動地:“他再不改弦易轍,真是天理難容啊!”
南京 蔣介石官邸客室
宋美齡:“關於我飛赴西安一事,我考慮多時了。如果說在構築解決西安事變這座大廈的進程中,端納先生打了地基,阿哥建好了四梁八柱,這封頂的工作我責無旁貸!”
宋子文:“小妹可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啊!我們在西安真正的對手不是漢卿和楊虎城。”
宋美齡一征:“那是誰呢?”
端納:“中共的大人物周恩來!”
宋美齡淡然一笑:“阿姐慶齡多次對我講起他,稱他是東方道德的化身,甚至還說過近似完人的讚譽。”
宋子文:“這我清楚!可不要忘了一點,他是共產黨的領袖人物。”
宋美齡:“共產黨也是人嘛I事變發生後,還不是播漢年給我們吃了定心丸。”
宋子文自愧不如:“在西安的時候,周恩來曾主動約見我這個老朋友,我都沒敢見他一麵!”
宋美齡:“為什麼不見呢?”
宋子文:“怕何應欽這些親日派抓我的小辮子!”
這時,一位侍從走進:“報告,戴笠哭著鬧著要見夫人。”
宋美齡:“告訴他,等我從西安回來再說。”
侍從:“他說,他要跟著夫人去西安營救委員長!”
端納:“他的名聲不好,不去為好。”
侍從:“他死活也要跟夫人去西安!”
宋美齡:“這就奇了!”
宋子文:“對戴笠而言,卻是合乎情理的。想想看,西安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兵諫,他事前毫無所知,是最大的失職;如今他若安然偷生於南京,未來何以麵見他的校長呢!”
宋美齡那夷地笑了:“他的腦袋可真夠聰明的呀!”
專機艙內
宋美齡、宋子文、端納坐在前艙,表情肅穆。
戴笠宣誓似的:“兵諫發生之後,我認為不打,校長尚有生命危險,打起來,無疑是催張、楊下催命符。後來,聽說夫人認為討伐派別有用心,我才省悟到戰和之爭的真諦。由此,我知道了失職於校長的栽培,、.更認識到了夫人那高瞻遠矚的戰略目光!”
宋子文挖苦地:“難怪黃埔弟子三千,惟戴笠一人最受寵於校長!小妹,你看呢?”
宋美齡:“阿哥,哪個做父母的不喜歡乖孩子呢!”
端納:“夫人說出了一個偉大真理:父母都喜歡乖孩子!”
宋子文:“是啊!三年前我不夠乖,被委座免去了財政部長。現在,漢卿和虎城犯上作亂,他們未來的命運……”
宋美齡:“一定要確保他們安然無恙!”
端納:“這恐怕也是蔣先生安然無恙地回到南京的條件。”
戴笠臨窗鳥瞰:“夫人,下麵就是臨撞!”
宋美齡:“這是帝王走敗運的地方,不看了!”她碎然取出一支手槍:“端納先生,請你收下這支裝有子彈的手槍!”
端納:“做什麼?”
宋美齡:“下飛機以後,如果軍隊嘩然而無法控製的時候,請你用它結束我的一生。”
端納搖搖頭:“夫人多慮了!”
宋子文:“難道你還不了解漢卿的為人?”
宋美齡:“我的身份和你二位不同,我不能不做此準備。”
端納無可奈何地接過手槍。
西安飛機場
機場上燃燒著熊熊大火。緩緩搖出:
頭戴皮帽子的東北軍士兵高擎著火把,不停地搖晃著,將機場映得明如白晝。
張學良、楊虎城站在停機坪旁邊,很是焦慮不安地眺望夜空,靜候飛機的降落。
隨著隆隆的馬達聲由遠而近,飛機安全地降落在簡易的跑道上。
機場工作人員飛快地豎好不大的舷梯。
張學良與楊虎城交換了個眼色,帶頭大步走向舷梯。
楊虎城緊隨其後,大步向舷梯走去。
有頃,飛機艙門緩緩地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