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海灘

暮年的張學良坐在輪椅上,望著在平靜的大海中暢遊的各國遊客陷人凝思。傳出畫外音:

“我是很信服‘否極泰來’這句老話的!正當我和楊虎城先生陷人‘捉蔣容易放蔣難’的困境時,我的三個好朋友周恩來、宋子文、蔣夫人相繼飛來西安,商討和平解決西安事變。說到這件事,中外有著各種傳說,甚至說我們之間有默契的政治陰謀。不!全是陽謀。我所能告訴後人的是,如果他們三位不是識大體的朋友,和平解決西安事變就會困難得多!說到誰是這台戲中的戲魂,我會很自然地想起周恩來先生……”

蔚藍的大海漸漸吞食畫麵,化出一九三六年的西安。

疊印字幕:西安 一九三六年歲末

張學良官邸門前

周恩來緊緊握住張學良的手:瘦多了!”

張學良打量周恩來:“周先生,

周恩來:“刮掉了!”

“張將軍,您好!半年多不見你的胡子呢?”

張學良惋惜地:“那樣長的美髯,太可惜了!”

周恩來:“沒有它,更便於協助張將軍排解紛擾。”

張學良:“我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轉身指著趙一荻:“我介紹一下。”

周恩來主動握住趙一荻的手:“不用介紹,你就是四小姐。”

趙一荻笑了:“算周先生好眼力。”

周恩來:“行前,我們的蔡暢同誌,毛澤東同誌的夫人賀子珍,還有我的妻子鄧穎超,都向你問好!”

趙一荻:“謝謝!”伸手指著門口: “周先生,請!”

周恩來伸手示意:“女士優先,四小姐請!”

張學良官邸客室

張學良:“這些天來,我時刻都在盼望周先生的到來,想當麵聆聽貴黨、毛先生,還有您的意見。”

周恩來:“行前,我們黨和毛澤東同誌讓我向你、向楊虎城將軍表示欽佩和敬意!西安事變是符合全國人民心願的,它必將彪炳救亡抗日的曆史!

張學良歎了口氣:“是功,是過,現在還很難說喲!

周恩來:“我黨認為,西安事變有兩種前途:如果能說服蔣介石停止內戰,一致抗日,中國可免於被日本所滅亡;如果宜布蔣介石的罪狀,先公審,後殺掉,一定會導致空前的內戰,為日本滅亡中國製造最好的借口。”

張學良:“若出現後一種局麵,我張學良就是曆史的罪人,惟有割下我的腦袋謝罪於天下了!”

周恩來:“我黨也不希望出現這種局麵!我們主張和平解決西安事變,並同意你和楊虎城將軍的意見:隻要蔣介石答應八項政治主張,就可以考慮放他回南京。”

張學良驚喜地:“這太好了!

周恩來:“毛澤東同誌讓我轉告二位將軍:為促使西安事變的解決,我們三方必須結成軍事同盟。惟有如此,才能促使蔣介石反省,遏製何應欽等親日派不敢輕舉妄動。”

張學良深沉地點了點頭。

周恩來:“另外,還必須使蔣介石認識到:惟有抗日,他才能生還;否則,自取滅亡。這樣,我們的目的就能實現。”

張學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從來沒有的痛快!密布在我心頭的疑霧散了。周先生,等您與楊主任見過麵以後,咱們三人再一道商討解決西安事變的具體辦法。”

西安止園

楊虎城一行等候在止園門口。

周恩來在劉鼎等的陪同下大步走來。

楊虎城迎上去,用力握住周恩來的手:“我真誠歡迎周先生的到來!”

周恩來:“我也很想早一點見到楊將軍!”他說罷仰望門額鐫刻的“止園”二字說,“這是辛亥革命元老寇遐的手筆吧?”

楊虎城:“這還能瞞過周先生!”

周恩來沉吟片時:“為什麼叫止園呢?”

楊虎城:“原來叫紫園,取紫氣東來之意;後改為止園,從字麵上看是止戈為武的意思,退一步說,我也有止乎於此,不求上進的心理,故請我敬佩的寇老特書止園二字。”

周恩來:“楊將軍絕不是止乎於此的革命家,而是名副其實的弄潮兒!西安事變就是最好的佐證。”

楊虎城:“就是因為這樣一改,蔣委員長曾拒絕到此赴宴!”

周恩來一怔,再次端詳止園二字,笑著說:“他蔣某人還是那樣迷信!他叫蔣中正,這正字去了頭,不就是止嗎?”

楊虎城:“知委員長者,周先生也!”

周恩來:“你我今日在止園見麵,不是為了要他蔣某人的頭,而是為了幫他團結抗日。”

院中傳來話聲:“虎城,快請客人進家吧!”

楊虎城:“內子批評我了,周先生,請!”

楊虎城公館客室

楊虎城:“發動兵諫,我是追隨漢卿幹的。既然你們兩方意見一致,我無不樂從。”

周恩來:“這次西安事變,你和張將軍都是主角,我則是客卿。但解決西安事變,我要和你們二位一同登台表演。楊將軍,有何高見,不妨直言。”

楊虎城:“蔣先生的手段是很高明的,我承認不是他的對手。周先生雖然和他共過事,他現在和你卻是平起平坐。我和漢卿是他的部屬,一旦放他回南京,日子就不好過了!”

周恩來:“說得在理!時下,信義二字關係著他的政治生命。他失信於人,道義上就失敗了。說到報複,隻要我們三方握成一個拳頭,他就不敢輕易動手。”

楊虎城:“但我總是不放心!放他回南京,一定要有條件。”

周恩來:“首先,咱們必須確立實施三位一體的計劃;接著才是研究放蔣的條件。當然,咱們在研究放蔣的條件時,還要推動南京蔣、宋、孔三家為和平解決西安事變出力。”

楊虎城:“我與漢卿已經向南京發出函電,邀請孔院長、蔣夫人來西安商談和平解決方案。”

南京 孔公館客廳

何應欽手捧一紙公文,嚴厲地:“為執行委座手令,我以討逆軍總司令的名義發布命令:準許至十二月養日止,暫行停止轟炸。但張、楊所部在此期間不得向南移動,否則,我空軍即向行動部隊轟炸。”

戴季陶:“一定要加上這一條,這符合委座手令的精神!”

宋子文:“戴院長,我怎麼從委座的手令中看不出呢?”

戴季陶:“手令最後的兩個字是戎扯。戎者兵也,委座在向我們暗示:惟有重兵做後盾,才能真正和平解決。”

與會者發出不同笑聲。

宋美齡取出一紙電文:“為使諸位盡快取得共識,我念一段張學良的電文:南京同人如能平一時之氣憤,為整個事體打算,則一切一切不難辦到。否則,不顧大局,必須用武力對內,須知弟等發動此種驚人大事,豈能視同兒戲!一條生命,早已置之度外。為自衛計,為保存抗日力量計,絕不憚起周旋……”

與會諸人個個屏氣無聲。

突然,何應欽拍案而起:“夠了!這是叛逆者的訛詐,堂堂國府必須以武力抗衡!”

宋美齡震怒地:“何部長口口聲聲訴諸武力是什麼意思?為此,我鄭重聲明:誰違背委座的手令,我就懷疑誰心術不正,有借刀殺人之嫌!”

何應欽驚得不知所以,癱坐在座位上。

孔祥熙:“如無反對意見,下邊討論有關宋委員子文先生自告奮勇、願飛赴西安與漢卿當麵談判和平解決西安事變問題。”

戴季陶:“首先,我糾正一下孔代院長的用詞:你作為行政院代院長,是代表中華民國政府的;他張學良算什麼呢?犯上作亂的叛逆,當今的安祿山、史思明。這二者勢若冰炭,怎可用談判二字呢!”

孔祥熙尷尬地:“這……”

戴季陶:“這僅僅是用詞不當的問題!由於宋子文先生是國府委員,去西安見張學良,這是有失國體的大事,不可成行!”

何應欽:“我讚成戴院長的高見!”

宋美齡:“請問:不是國府委員的人可以去西安嗎?”

戴季陶:“人力車夫,討飯的,隨便去!”

何應欽:“就是經商、旅遊,也無人阻攔!”

宋子文:“我以委員長的親屬、漢卿的朋友前往西安行嗎?”

戴季陶:“這……”

宋美齡:“這已經有了先例:端納先生是委員長的顧問,拿著國府的薪水,去了西安兩次,並未影響國府的聲譽嘛!”

戴季陶:“要授權中央社發表聲明:宋委員子文先生以私人身份飛赴西安!”

西安 張公館周恩來下榻處

周恩來伏案疾書,連打兩個哈欠,他活動了一下上肢:“劉鼎同誌!給我打盆涼水來。最好是接近冰點的!”

劉鼎:“又是和睡魔作鬥爭吧!我必須提醒你:該補補這幾天的睡眠了!”

周恩來:“這怎麼行呢!你想想張將軍他這些天是怎麼度過的,你就會自覺自願地給我多打幾盆涼水了!”

早已佇立門口的張學良說:“周先生,這可不一樣!我是發動兵諫的罪魁禍首,你是我請來的諸葛亮,你一旦累垮了,這台戲我可怎麼唱下去喲!”

周恩來:“放心,我一定陪著你把這台戲唱到落幕為止!快說吧,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張學良取出一紙電文:“蔣夫人發來電報,告之子文兄已於今天下午抵洛陽,明天上午和端納先生來西安,商討解決辦法。”

周恩來接閱電文:“請注意,他是以私人名義來西安的。這說明南京左中右三派鬥得很凶啊!”

張學良:“是的!你看我們應該如何歡迎他?”

周恩來凝思有頃:“宋子文來西安的目的有二:一是進一步了解西安事變的真相;再是利用和你的私誼,斡旋釋放蔣介石。”

張學良:“你我所見不謀而合。”

周恩來:“宋子文是宋氏家庭的代表,是親美派,我們應當利用這一有利的時機,和他商談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條件。”

張學良:“這正是我登樓造訪周先生的目的裏 ”周恩來:“我到現在才明白張將軍不是來勸我休息的!”張學良與周恩來相視而笑。

張學良官邸客室門前

張學良身著戎裝,嚴肅地站在門前。

宋子文衣冠楚楚地大步走來,熱情地擁抱了張學良:“漢卿,數月不見,很是想念哪!”

張學良:“子文兄,你恐怕更想念我們的委員長吧!”

宋子文難堪地:“這……”

張學良:“這就是嚴酷的現實!先公後私,請進屋談。”

張學良官邸客室

張學良:“中外皆知:你我在國府中是最要好的朋友,而且都反對委員長‘攘外必先安內’的國策。”

宋子文:“是的!我早就說過:共產黨不是武力所能消滅的!”

張學良取出一紙:“既然子文兄如此開誠相見,我也就單刀直人了,請先看看這些條件吧!”

宋子文很快閱畢:“我基本上讚同。惟有第三條‘由我負責成立南京過渡政府,肅清一切親日派’,不夠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