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海灘
暮年的張學良坐在輪椅上,眺望衝浪的男女遊人,看著那些被海浪掀翻的男女衝浪者,臉上露出愜意的微笑。畫外音:
“我張學良多像那些衝浪的人哪!順著時代的大潮發動了西安事變,把天捅了一個大窟窿!那天夜裏,沉睡的蔣先生被槍聲驚醒,倉惶逃出臥室,於翻越花園圍牆時扭傷腳踩和脊椎,忍痛落荒逃命,在一岩穴中被逮,押到了新城大樓。每每想起蔣先生的腳棵和脊椎扭傷,我都會暗自道聲:‘對不起!’捅天容易補天難!誰是真正幫我補天的女蝸呢?現在想起來,主要是我的三個中國朋友蔣夫人、宋子文和周恩來。當然,開始主要是蔣夫人,還有我的一位外國朋友端納……”
海浪吞食了畫麵,漸漸化出三十年代的西安。
疊印字幕: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二日 西安
西安新城大樓東廂房
蔣介石麵色蒼白地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特寫:
赤腳穿一雙皮底圓口鞋,左右足蹂處都有荊棘劃傷的血跡,因脊椎摔傷,腰直不起來,由於穿著單薄的睡衣,冷得抖瑟不已,他壁著眉宇,不時地發出歎氣聲。
有頃,一位校級軍官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開水走進:“委員長,請用茶!”
蔣介石習慣地:“我是從不飲茶的!”他欲要起身揚威,腰疼得一咧嘴,遂又躺在太師椅上。
軍官:“我不知道!說老實話,這裏沒準備茶,您就湊合著喝杯白開水吧!”
蔣介石接過水杯,很快喝完。
軍官接過水杯:“委員長,您還需要什麼嗎?”
蔣介石:“我嘛,需要見到你們的張副總司令。”
軍官:“不急,等一會兒,張副總司令就來見您。”
有頃,室外傳來有節奏的腳步聲。
蔣介石抬頭怒視屋門,遂又緊閉雙眼,躺在太師椅上。
張學良走進屋門,打量了一下蔣介石的尊容:“委員長,讓你受驚了!”
蔣介石依然故我,不予理睬。
張學良:“委員長,我張學良如此而為,內心是純潔的,完全是為著國家著想。現在,希望委員長能平心靜氣,勇於改正錯誤,聯合全國抗日力量,堅決抗日,以爭民族生存,學良和全國人民於願足矣!”
蔣介石睜開眼:“你既然為了國家,應先將我送到洛陽再說。”
張學良:“那是辦不到的!如果委員長仍然執拗不悟,堅持己見,那就隻有讓群眾公裁了!”
蔣介石一驚:“什麼,什麼……”
張學良:“那就隻有讓群眾公裁了!”
蔣介石:“過去,我待你是那樣好,現在,你竟想把我交由群眾公裁,真是天地良心安在!”
張學良:“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國家的統一,民族的團結!”
蔣介石:“那就把我送回洛陽再談!”遂打了一個噴嚏。張學良:“快拿一件皮袍子來給委員長披上!”校級軍官拿來一件皮大衣,恭敬地:“委員長,請穿上吧!”蔣介石生氣地打掉皮大衣:“不穿!我不穿……”張學良生氣地:“看好委員長!”轉身大步走出屋門。
西安大街
一輛軍用轎車飛速行駛在大街上。化人轎車內:
張學良:“去華清池的弟兄們幹得不錯,以擊斃委座族孫蔣孝先等極小的代價完成了任務,可喜可賀!”
楊虎城:“聽說還死了邵元衝,侍從室主任錢大鈞也受了傷,是真的嗎?”
張學良微微地點了點頭:“讓我看,這位錢主任說不定也會因禍得福的。”
楊虎城:“起碼可以落個與委座共存亡的名聲。”
張學良:“你的弟兄也幹得漂亮,應給他們記功!”
楊虎城歎了口氣:“美中不足的是,到天大亮了,還沒有抓到委座的愛將陳誠。”
張學良大驚:“他會跑到哪兒去呢?……”
西京招待所餐廳
幾個持槍的十七路軍邊搜邊喊:“陳誠這小個子將軍在什麼地方?你不出來老子就不客氣了!”
軍官甲:“聽上峰說這小子頂不是東西,專門替老蔣欺侮咱們地方軍,罵咱們東北軍、十七路軍是雜牌軍,必須取消!”
軍官乙:“今天落在咱們的手裏,讓他小子知道咱們這些吃糧人手裏拿的不是討飯的棍子!”遂晃了晃手中的長槍。
軍官甲走到一隻大啤酒桶的旁邊,特寫:
啤酒桶漸漸搖晃起來。
軍官甲:“老弟,這個啤酒桶怎麼打起了擺子來了?”
軍官乙:“我看這裏邊有鬼!”用力一腳瑞倒啤酒桶,“出來!不然老子就開槍了!”
“不要開槍!不要開槍……”從啤酒桶裏爬出一個身材矮小且穿著睡衣的中年人,習慣地舉起雙手。
軍官甲:“你就是陳誠嗎?”
陳誠把頭一低:“是!”
西安大街
張學良坐在汽車裏,感慨地:“這就應了那句老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楊虎城搖搖頭:“這也更加深了和我們的積怨!”
張學良:“先不管他!當務之急還是要委員長同意我的條件。”
楊虎城:“他要一直這樣頂牛下去呢?”
張學良:“不會的!一方麵,我請邵力子出麵,勸說他答應我們的條件;另一方麵,等他的那些變成階下囚的愛將在八項主張上簽了字,他就得想想自己的下場了!”
西京招待所餐廳
餐廳門口站著兩名荷槍實彈的士兵,盯著大廳。
餐廳內坐著幾十名被捉的中央大員,一個個垂頭喪氣。
持槍的士兵大聲喊道:“張副總司令到―!”
中央大員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惶恐不安地注視餐廳門口。
張學良走進餐廳一看,急忙示意落座:“諸位將軍!諸位同仁!快請坐,快請坐,不然我就要折壽了!”
關押在棍廳的中央大員相繼落座,似在焦急地等待什麼。
張學良取出一紙公文,嚴肅地:“各位,請注意!這是我和楊虎城先生給全國的一份通電。現在,由我向各位宣讀,希望各位聽完之後,如果同意,就在上麵簽一個名。然後,我再拿著這份通電去找委員長!”
新城大樓東廂房
邵力子:“委座,還沒有用早點吧?”
蔣介石微微地搖搖頭。
邵力子:“來人!”
那位校級軍官走進:“邵主席,有何吩咐?”
邵力子:“為什麼不給委座備早點?”
軍官:“送飯的人說,委員長是無齒(恥)之人,不能吃飯。”
邵力子:“胡說!誰再敢說委員長是無恥之人……”
軍官害怕地:“不是說委員長是無恥之人,是說委員長沒有牙齒。”
邵力子:“委座的義齒呢?”
軍官搖搖頭:“我不知什麼是義齒?”
邵力子:“就是假牙!”
軍官:“假牙我知道,昨天夜裏,委員長跑得太急了,忘了帶上他的假牙了!”
蔣介石聽後禁不住地搖首歎氣。
邵力子:“快派人去臨渡把委員長的假牙取來!”
軍官:“是!”轉身退出。
邵力子:“委座,事已至此,你也該考慮一下漢卿他們的要求了!”
蔣介石:“沒有什麼好談的,我已經決心犧牲,決不受他們任何要挾!”
邵力子:“這樣做於國、於己都不好吧?”
蔣介石再次陷人盛眉不語。
西京廳
張學良繼續大聲宜讀:“……西北軍民一致主張如下:一、改組南京政府,容納各黨各派,共同負責救國。二、停止一切內戰。三、立即釋放上海被捕之愛國領袖。四、釋放全國一切政治犯。五、開放民族愛國運動。六、保障人民集會結社之政治自由。七、確實遵行總理遺囑。八、立即召開救國會議。以上八項為我等及西北軍民一致之救國主張,望諸公俯順輿情,開誠采納,為國家開將來一線之生機……臨電不勝迫切符命之至。”
張學良 楊虎城
張學良抬起頭,巡視在押中央大員的表情,大聲說:“在這份通電下麵簽名的已有兄弟和楊虎城先生,如各位同意電文的內容,也請在這份通電上簽字!”
一位精幹的將軍走到桌前,拿起毛筆寫下三個大字:馬占山。
接著,扣押在此的中央大員相繼起立簽字。
陳誠穿著睡衣,身體冷得抖瑟著,望著通電猶豫不決。
張學良:“辭修,我可知道你和親日派是勢不兩立的喲!”
陳誠把頭一昂:“我是愛國派!”
張學良:“那就請你這位愛國派的將軍在救國抗日的通電上簽上大名吧!”
陳誠把眉頭一皺,很不情願地拿起了毛筆。
新城大樓門口
張學良大步走來,見邵力子從門內走出,焦急地向:“那主席!談得怎麼樣?”
邵力子搖搖頭:“蔣先生說,請轉告漢卿:要麼立即送他回洛陽,要麼即行在西安槍殺,二者可擇其一。”
張學良:“送回洛陽,暫無可能;即行槍殺,我也不敢。”
邵力子:“可蔣先生說:決不在武力脅迫下考慮你們提出的抗日問題!”
張學良取出那份在押中央大員簽名的通電:“那就請他看看這份簽名通電!”
新城大樓東廂房
蔣介石雙手捧讀通電,突然驚愕地:“怎麼,連陳誠都簽名了!……”
張學良:“辭修的筆跡你總認得吧!”
蔣介石:“是他的筆跡……不過,一定是被你們逼著簽的。”
張學良:“如果一逼就簽名,我想他就不是委員長的愛將了!”
蔣介石啃然長歎了一聲,合上了雙眼。
張學良:“委員長,你到底是簽還是不簽呢!”
蔣介石:“如果你還承認我是委員長,那就先送我回洛陽!”
張學良官邸客室
譚海高興地整理茶幾上一份份電文。
張學良走進客室:“國內外有什麼反映嗎?”
譚海捧起一疊電文:“有!這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電文,堅決擁護八項政治主張,熱烈響應副總司令和楊主任的抗日聲明。”
張學良:“這些電文先收著,慢慢看!有來自日本、蘇俄的消息嗎?”
譚海:“有!”他放下手中的電文,又拿起一疊:“這是日本陸軍省發表的《西安事變對策綱要》,狂妄地要求我國不得對西安事變作任何損害日本利益的裁決;蘇聯公然誣蔑西安事變是副總司令受日本煽動的,真是豈有此理!”
張學良邊接看電文邊說:“可能他們還記著中長路事件的舊賬吧!……嗯,英美諸國的看法還比較積極。”
譚海:“管這些東洋鬼子、西洋鬼子是什麼看法呢!”
張學良:“不行啊!近百年來中國的當權者全是看著他們的眼色行事的,脊梁骨從來就沒有挺直過!”
趙一荻手持電文從內室走出:“南京方麵發來密電,何應欽取得調動軍隊大權以後,立即調遣軍隊,著手組織東西兩路集團軍,準備發動對西安的進攻。”
張學良看罷電文,憤怒地:“這些日本人的奴才,就是會打內戰!隻要你們先動手,我們就奉陪到底!”
趙一荻:“那你做好迎敵的準備了嗎?”
張學良:“沒有!我發動西安事變就是要停止內戰嘛。”
趙一荻:“你的部屬有什麼高見嗎?”
張學良:“他們呀,都是堅定支持兵諫的高人,可誰都沒有收拾這盤大棋的智慧。”
趙一荻:“怎麼辦呢?”
張學良:“立即再給中共毛先生、周先生發報,聽聽他們的意見。另外,我給蔣夫人的電報為什麼沒有回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