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為規範危機,在中國當代社會已經非常明顯。而且,我認為,這會成為中國麵臨的最大危險:占世界人口四分之一的超大國家,沒有一個大致被認可的行為規範體係,隻有應付眼前問題的政策,方法,手段,隻顧近慮不想遠憂,時間越長隱患就越嚴重。
這不是幾個知識子的危言聳聽。近年來,我們看到聽到許多關於價值失範、世風淪喪、民族素質嚴重下降的驚呼,有識之士為此扼腕,苦於找不到解決方式,甚至找不到基本的出發點。
曾經有幾個人提出“拉下麵子比弄虛作假好”,由此引起爭論。但是爭論的另一邊,提倡“終極關懷”,陳義過高,也並非天天要算賬的小民所能接受。
有人提出宗教情懷,但是宗教的號召力,最終還是必須基於民族共識。
因此,我認為哈貝馬斯的論題,對於當代中國,甚至比對哈貝馬斯自己的國家更重要。德國及其他西方國家,甚至大多數非西方國家,各有各的社會問題,但是其宗教、意識形態並沒有根本動搖。哈貝馬斯的任務是如何以批判反思(criticalreflection)改造再建交流原型,以促成社會的合理化(rationalization)。
而我們的任務不同:我們麵臨當代世界最大的,也可能是人類文明史上最大的一個意識形態真空,我們的任務不可能靠反思合法性成問題的規範來完成——我們麵臨的是規範的幾乎消失。因此我們必須回到更為根本的、初始形態的民族共識上去。
哈貝馬斯討論過這種比世界觀、道德觀、曆史觀等更為根本的共識,他稱之為一個民族的“背景共識”(backgroundconsensus)。而且哈貝馬斯認為,可以認為背景共識是一個民族的潛意識,人們往往不會意識到它們作為社會共識基礎的作用。
民族共識很難以統計或社會調查求得,社會的人受到政治、生計、習俗、時尚等的幹擾影響,不得不作許多權宜的決斷,而這些權宜經常變成厚重的利益覆蓋,使民族共識被遮沒。在此,就需要更有穿透力的批判反思。
二
帶著課題讀金庸小說,是否會犯自我誘導而作“過度詮釋”的錯誤?金庸小說有沒有給我們提供這樣的“民族共識”?細讀金庸小說,我覺得金庸可能有這種意圖。他筆下的武俠行為,可以讀成是在描述“社會交流”。
哈貝馬斯把社會交流主要看作語言—行為(spee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