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猞猁提著刀走回來,斜著臉看向一禾:“你為什麼哭?”
“她害怕。”
貓猞猁扭頭:“你不害怕嗎?”
趙鏘鏘說:“害怕,可我見過很多死人。”
“哦?”貓猞猁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哪裏的死人?”
“有些人因為饑荒死在流亡的路上,有些人被‘守護者’打死……在閘關鎮裏見到過。”
趙鏘鏘察覺到正被自己握著的,一禾的那隻手有一瞬間的顫動。
“你說你們不是‘守護者’的人,有什麼證據?”
趙鏘鏘沒說話,鬆開一禾的手突然往前邁了一步。身後有人來攔,被貓猞猁阻了。貓猞猁好像突然來了興趣,興致勃勃地看著趙鏘鏘經過他身邊徑直走到那群人跟前。
她往五六十人的隊伍裏頭找了找,清一色著紅杉的人中有個高大的男人隱約站在隊伍的後方。她抬腳就往那裏走,站在前排的幾個海斯帕軍人看見這個纖弱的女人突然朝人群裏闖,下意識的都把長刀刷一下提了起來。
貓猞猁在身後呦了一聲,問道:“你去哪兒?”
趙鏘鏘被那排軍人攔住,扭頭看著貓猞猁道:“副軍長,你們堂堂第二軍難道還會怕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不成?”
貓猞猁收起笑容,眯著眼前盯了她好一會兒,隨後衝這邊一揮手:“隨她去。”
一禾咬著嘴唇低低喊了聲:“鏘鏘……”
趙鏘鏘朝她點點頭,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許少白,隨後深深吸了口氣繼續朝隊伍裏麵走,直到走到那個男人麵前。
和貓猞猁不同,這個人長得非常高大,兩頰各有三四道明顯的棕黑色縱紋,當初受傷的程度應該不會太輕,因為即便這些傷口此刻都已經痊愈,可是深深凹陷的可怖程度還是讓人觸目驚心。
“軍隊長。”趙鏘鏘慢慢把拳頭握緊,“據我所知,海斯帕是正義之軍,殺的都是‘守護者’那些人,絕不會濫殺無辜。”她抬頭,迎向男人審視的目光:“所以對於我們這樣的無辜平民,海斯帕施行的應該是保護政策不是嗎?”
遠遠的,傳來貓猞猁極不耐煩的一聲“嘖!”
狼猞猁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甚至連看著趙鏘鏘的眼神都是一動不動,半晌,他終於開口,聲線低沉且毫無起伏:“你認識我?”
趙鏘鏘狀似謙恭地低頭,順勢避開那兩道冰冷的目光,視線落在狼猞猁的腳上。黑色長靴,除了底部稍稍沾上一些淤泥以外,整雙靴子都十分的幹淨,透著鋥亮的反光。
狼猞猁和貓猞猁完全不同,貓猞猁看起來瘋,但其心思也不是絕對不可琢磨,他把人命當作消遣的玩具,不管是不是守護者,他一概看心情來隨意擺弄隨意舍棄。想活得久一些,你首先得聽話,然後偶爾出其不意,盡可能地勾起他的興趣。但是,狼猞猁這個人,看起來卻心如死海,無波無瀾,太難取悅。她不敢冒險,隻得努力回憶當時魚昆所說的每一個字,小心謹慎地對付。
“聽說過。”
“怎麼說的。”
“說您是海斯帕第一將領。”
狼猞猁的雙腳換了個前後的姿勢。“哦,誰說的?”
不存在絕對的“心如死海,無波無瀾”,再難取悅的人也有他的軟肋。
“第三軍軍隊長魚昆。”
邊上人群散開,有個人大步走過來,走到跟前時微微俯身,彎腰去和低著頭的趙鏘鏘對視,是貓猞猁。
貓猞猁勾著嘴冷笑:“他?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