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舅舅是替曹敏來興師問罪的。霍去病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住了衛青：“舅舅。”
衛青聞聲站住，回頭望著他。
“前些日子我去打獵……”
“知道了！”衛青有些不耐煩。他心想這件事不問你也就罷了，還要自己提起，於是又補充了一句“全長安都知道了。”
霍去病知道舅舅話裏的意思：“全長安都知道我去狩獵，可全長安都不知道我去槐樹村了。”
此言一出，衛青一時猝不及防。他知道外甥這些年默默為玥娘也是為他做的一切，他對此心存感激，可霍去病以前從未在他麵前提起，好像知道舅舅的難處似的。可能是今天把他惹急了，他就故意拿此事來刺激舅舅。
衛青低頭，緩緩地問道：“她還好嗎？”
“不好！”霍去病斬釘截鐵地道。
“她怎麼不好了？她病了嗎？”衛青急切地問道。
霍去病疑惑地打量著舅舅：“怎麼不好？一個被終生放逐的女人能好得了嗎？”
“一個被終生放逐的女人”！她是被誰放逐的？是他衛青，他是個拋棄自己結發妻子的罪人！看來這小子今天是有意撕開他的傷口，讓他再流一次血了。
衛青痛苦地捧著自己的頭，良久，他才抬眼正視霍去病咄咄逼人的目光：“是，是我對不起你玥姨，她的苦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不過幸好有你，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衛青這話是真誠的，可霍去病沒讓他說完就打斷他道：“沒用的。玥姨每天這樣無休止地等待，難道就是為了見我這個後生小子嗎？其實您知道，她真正想見的人是您，隻有您！您就不能抽出一點空來，去一趟槐樹村嗎？”
麵對外甥的逼問，衛青痛苦地搖著頭，他近乎懇求地說道：“你知道我的處境，你別逼舅舅好嗎？”
霍去病看到舅舅難過的樣子，也有些於心不忍，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這些積壓心底很久的話，既然說了，就該痛痛快快地全說出來。
於是他直視著衛青的眼睛說道：“舅舅，不是我逼您，您也別以為我是故意在氣您。有些話我早就想問您了，可是我不敢。今天您既然說起不能讓一個女人等太久的話，我就鬥膽問一句，您到底懼怕什麼，是懼怕什麼人，還是怕失去什麼，以至於這樣傷玥姨的心？”
“我並不怕什麼人，也不怕失去什麼。我曾經一貧如洗，那時也過來了。我隻是不想辜負陛下的聖恩。”衛青這話確實是出於一片至誠。
“這與陛下何幹？”霍去病不太明白。
“怎麼沒有幹係？要知道我衛家的一切都是陛下給，所以我必須服從他的一切意誌，就是他要我去死，我也會在所不辭，更何況是其他事。”
原來是這樣，霍去病覺得舅舅也太過於謹小慎微了，這也未免有些可笑了吧。於是他說道：“舅舅過慮了。陛下是這樣小氣的人嗎？他管的是軍國大事，舅舅隻要為他開疆拓土就行了，他才懶得管臣子家裏的雞毛蒜皮呢。”
衛青心想你也未免太天真了，於是問道：“那你說何為軍國大事，何又為雞毛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