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灤州兵變以後,奉天城裏的氣氛格外緊張。楊宇霆在兵變之後即宣布辭職去了大連,張作霖在大帥府花園召集奉天軍政人士訓話。1925年11月24日,奉天頒布戒嚴令,張作霖委派憲兵司令陳興亞為戒嚴司令,警務處長陳輔升為副司令,命張作相部到山海關、綏中一帶抵禦郭鬆齡部的進攻。鎮定下來的張作霖又電調各方將領盡快馳援奉天,並且布下三道防線:以山海關為第一道防線,石山坦為第二道防線,巨流河為第三道防線。
張學良離開奉天以後前往灤州,但是在行至錦西的連山時交通遇阻,於是改由海路前往。25日,張學良等人由葫蘆島乘軍艦“鎮海號”前往秦皇島,此時張作相部、汲金純部與郭鬆齡部在山海關展開激戰,張學良同時致電所部配合第二十七師和湯玉麟部破壞鐵道線,在綏中阻止郭鬆齡部東進。26日,張學良抵達秦皇島,隨即派隨行的日本顧問儀峨誠也少佐聯係在灤州為郭鬆齡治病的日本醫生守田福鬆,希望通過守田能夠安排與郭鬆齡見一麵,但是被郭鬆齡婉拒。
27日,張學良再次與守田醫生取得聯絡,並派人捎去一封用鉛筆寫成的簡短信函勸郭鬆齡“不可起事”,希望能夠與郭鬆齡見麵。在接到張學良的信函之後,郭鬆齡思考了一夜,隨後提出休戰五天,等待張作霖的回音。守田遂將郭鬆齡的意思轉告給張學良,張學良隻好親自撰寫信函,表示“承兄厚愛,擁良上台,隆誼足感。惟良對於朋友之義尚不能背,安肯見利忘義,背叛予父。故兄之所謂統取三省,經營東北省,我兄自為猶可耳,弟雖萬死,不敢承命,致成千秋忤逆之名。君子愛人以德,我兄知我,必不以此相逼。兄舉兵之心,弟所洞亮,果能即此停止軍事,均可提出磋商,不難解決”。
郭鬆齡在接到張學良的信函之後,也回複了一封長信,“鬆齡此次舉動,純為消除亂源,擁我公為首領,改良東北政治,不事內爭,休養人民,所發命令均署我公之名,使部下不忘我公也……鬆齡自受知遇,七八年矣。公待齡以恩遇,齡報公以忠誠。患難之交,詎忍相違。惟齡主張班師,實出於不得已,而公所責於齡者,似猶未能諒解,謹本書之意,分公私兩項言之……鬆齡願公為新世界之偉人,不願公為舊時代之梟雄;願公為平民之所謳歌,不願公為政客所崇拜”。
張學良讀罷郭鬆齡的來信,便知道郭鬆齡決心已下,難有斡旋的餘地。於是在28日乘軍艦北上大連,29日偕楊宇霆一起返回奉天。內有郭鬆齡倒戈反奉,外有馮玉祥虎視眈眈,張作霖真的是被逼到了懸崖邊上,當時奉天城內隻有一個教導隊,郭鬆齡一旦成功突破張作霖的三道防線,就可以直麵奉天這座空城。韓麟春和丁超當時曾奉勸張作霖不如顧全大局,通電下野,但是被張作霖拒絕。張學良在偕楊宇霆回到奉天之後,即奔赴前線,30日,張作霖下達討伐令,命令奉軍不惜一切代價討伐郭鬆齡部。
郭鬆齡的部隊不斷逼近奉天,馮玉祥亦發出通電聲援郭氏,而另一位參與反奉的將領李景林卻出了問題。在郭鬆齡宣布反奉的時候,李景林也發出通電,表示自己要“保境安民,擁護中央,與奉係脫離關係”,並電請張作霖下野。隨後,李景林下令扣留了德國兵工廠準備運往奉天的機器,宣布通緝楊宇霆的奉係官吏,改所部奉軍為直隸軍,並派出心腹將領韓玉宸前往張家口與馮玉祥修好。
但李景林之所以願意聯手郭鬆齡、馮玉祥,並不是真的和他們誌同道合。當時奉軍將領要麼在關外,要麼就像張宗昌在山東,唯有他處於馮玉祥部的包圍中,西北軍將領鄧實珊和徐永昌的部隊更是向他步步緊逼。李景林傾向郭、馮,一來是為了解除自己眼前的危局,二來也是希望能夠借此擴大他的勢力。但馮玉祥雖然和郭鬆齡、李景林達成密約,但鄧實珊和徐永昌的部隊仍然向李景林進逼,這就讓李景林大為氣憤。
恰在此時,張作霖派許蘭洲給李景林送來了四十萬現大洋,以及李景林母親親筆撰寫的家書。李景林的母親在信上奉勸李景林“善自為計”,不要一時衝動走錯了路。此時外有鄧實珊和徐永昌的部隊不顧反奉密約步步緊逼,馮玉祥亦不欲節製;內則有張作霖的安撫和母親的家書,李景林的態度就此發生了轉變。李景林於是一邊宣稱下野,以李爽愷替代,由郝鵬代理省長,一麵則積極準備應對鄧實珊的進逼,其實已經開始著手“拒郭抗馮”。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