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倉皇北顧:皇姑屯梟雄歸天(1 / 3)

曆史總是有無數個巧合拚接成必然,張作霖不止一次有可以出關的機會,但他直到最後一刻才選擇返回自己的避風港。對於張作霖的身後事,直到許多年以後也爭議不斷,因為就在他去世之後不久,他經營多年的東三省便淪陷,烽煙滾滾便是十四年。若是張作霖沒有死在皇姑屯,那此後東北的局勢又會如何?但曆史沒有什麼假設,不管後人如何一廂情願,不管奉天的兵工廠裏還有多少槍械,當張作霖離開北京的時候,他和他的奉軍即已走到末路,甚至整個北洋軍閥集團都已經土崩瓦解。以後的時代,是新的時代。

(一)

實話實說,在北洋軍閥的三大勢力中,若論戰鬥力以奉軍首屈一指,甚至毫不誇張地說,足可以與國民軍一爭高下。但是問題在於,“兵不在多而在於精”,第一次直奉戰爭中張作霖兵敗就是因為兵不夠精,第二次直奉戰爭中張作霖能夠勝利亦是因為兵精糧足。但是經過郭鬆齡倒戈,奉軍的精兵強將已經傷亡殆盡,縱然有飛機大炮,沒有合適的人駕馭也起不到什麼效果。

張學良在晚年的口述中,評價了很多民初的政客和將領,說得最準的,就是他的父親:有雄才,無大略。張作霖能夠經營好東北,是有賴於“賢內助”王永江,到王永江退出政壇,張作霖便一日不如一日。楊宇霆雖然號稱“小諸葛”,但是郭鬆齡死後,也沒有見他打過什麼勝仗,至於戰略規劃也毫無章法,倒是脾氣越來越大。郭鬆齡兵敗之後,奉軍入關,打跑了馮玉祥以後怎麼辦都沒有考慮清楚。國民軍逼近京畿,張作霖要出關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撤退的時候也相當狼狽。

到1928年5月31日,晉奉戰事率先發生重大變化。晉軍李生達、楊士元兩師向滿城南大固店追擊,左翼的奉軍始完全潰退。此時右翼的奉軍在清風店、定州壓製著晉軍,以重炮猛烈攻擊晉軍陣地。閻錫山急忙調派趙承綬、孟興富等師出定州擊奉軍側背,趙承綬、孟興富遂聯手對奉軍發動猛攻,右翼的奉軍亦被擊潰。奉軍就此丟掉了保定的要隘,於是奉軍紛紛撤退,晉軍遂占領保定。

同日,奉軍仍然不願麵對失敗的結局,拚力進行反攻。奉軍沿津浦線分為三路:以張敬堯指揮陸殿臣及毛思義部坐鎮中央,以褚玉璞指揮徐源泉及張駿部為左翼,以寇英傑部為右翼。張敬堯原來屬於皖係,隻會動口不會動手,褚玉璞、寇英傑的統兵能力已經被無數次證明,他們比孫傳芳要差得遠,在北伐軍的猛攻下除了潰敗幾乎沒有別的路可走。所以,奉軍的反攻幾乎沒有給北伐軍造成什麼麻煩。

奉軍的反攻毫無作用,張作霖便決定退出北京,於是他找到北洋元老王士珍商討臨時維持北京治安的辦法。馮國璋早已病逝,段祺瑞蟄居天津,北京城裏的北洋元老便隻有王士珍了,所以當時北京政權每遇劇變,都會請出北洋之“龍”來穩定時局。但此一時彼一時,要進北京城的不再是哪一方的北洋舊部,而是與之完全沒有什麼交集的國民黨新貴,王士珍也不敢輕易接任。晉軍商震便把之前扣留的奉軍要員於珍釋放,派他到北京麵謁張作霖商量和平移交北京的辦法。

6月1日,北伐軍方振武部進占張莊、李福台等地,陳調元部進占南皮、燕台、大安莊等地。同日,張作霖則以茶話會的方式與各國外交使團話別。據說日本公使芳澤曾借機秘訪張作霖,奉勸張作霖接受日本的條件,否則可能會對他不利,而如果張作霖同意,日方則可以保護他經由大連返回奉天。這次會議的時間很長,據站在客廳外麵的侍從人員後來回憶,曾聽到張作霖大喊“我姓張的不會賣國,也不怕死”。

2日晨,北伐軍攻克滄州,而奉軍則分別向望海寺、雷莊、馬廠附近潰逃,北伐軍因此便得以控製保定、高陽、肅寧、河間、滄州一線,固守琉璃河、固安、永清、勝芳、馬廠一帶。北伐軍隨後分兵三路進行追擊:第一集團軍由津浦線兩側地區前進;第二集團軍由任丘、文安、雄縣、霸縣前進;第三集團軍由平漢線前進。同日,張作霖以安國軍大元帥名義發出通電,聲明退出北京後,政務交國務院,軍事歸軍團長負責,此後國事聽國民公決。王士珍等組成北京治安維持會,使館區晚間宣布特別戒嚴。

當晚,張作霖便開始著手準備出關,到淩晨1時,張作霖率日籍顧問町野武馬、義賀信也以及潘複、莫德惠、劉哲、於國翰等,離開北京順承王府,於1時10分抵達前門車站,1時15分正式出發。但專車並沒有徑直北上,而是先到天津,專車到天津以後潘複、町野武馬下車,常蔭槐加入。就在張作霖離開京畿的這一天,卻有一位民初的重要政客病逝於天津,這個人便是卸任總統黎元洪,隻是當時京畿局勢動蕩,並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