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轍同樣開車來接她,也同樣拿了一堆大道理劈頭蓋臉砸過來,什麼“在市中心約會被拍到後果不堪設想”啦,什麼“收入都不夠公關費”啦。她就不明白了,不做偶像已經很久,二十五歲的影視演員約個會,就算被拍到,算觸犯哪門子天條?
和他吵了幾句,越吵越氣,頭腦發熱竟攀著頸吻上去,頓時世界安靜了,車在直行道上晃了個S形。
易轍停住車,瞠著眼睛,上下打量她。
她臉紅得像要滴出血,破罐破摔地迎著他的目光,虛張聲勢地抬起下巴挑釁。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她臉上,微微眯起眼,幾秒的停頓,似在琢磨。
她心裏讀著秒,逐漸慌張,逐漸恍惚,分神去推演了一遍見機不妙該如何迅速打開車門逃跑。他沉默時比爭吵有威懾力,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我一邊在跟你說被拍到會有麻煩,你一邊胡作非為,不怕麻煩是吧?”他拿出了工作語氣,慢條斯理,停頓了一下。
溪川臉燒起來,羞憤想著,沒意思,自作多情鬧出烏龍了。別過臉就想衝下車。
他按住她的肩,靠近她,另一隻手捏過她潮紅的臉,吻住她。
和她蜻蜓點水的惡作劇不同,他的吻充滿按捺已久的意味,帶著成人意味。她有點蒙蒙的,由他引導,電流一樣,呼吸急促。分開時她的眼睛已經蒙上水光。
他也有些喘息,卻裝作經驗老到、一切盡在掌控,捧著她的臉用指腹蹭了蹭:“我也不怕麻煩。”
違章停車的罰單也沒逃過。
隻是因為這個提前兩年的吻,那時候她就已經找到了“愛聽我唱歌,四舍五入等於愛我”的證據。
交往是從那晚開始的,她算看清了,無論哪條“時間線”靠易轍拖拖拉拉都不行,還是得她主動才能快刀斬亂麻。
美中不足的是,這天晚上易轍不太主動,顧慮很多。從她提出要跟他回家開始,他就變得支支吾吾推三阻四,害她不禁懷疑是不是家裏藏了人。一個閃爍其詞,一個窮追猛打,最終還是他拗不過她。
家裏沒人,屋裏冷冷清清,到處都透著古怪。
她總覺得他心不在焉又縮手縮腳,導致相處的時間格外漫長。
溪川盯著天花板發了許久呆,想不出合理的解釋。
她悻悻地卷著被子滾到一邊,猶豫著要不要給他留點麵子,最後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阿轍,你不會也沒經驗吧?”
一片黑暗中,這人沒答話,聽上去連呼吸都暫停了。
太尷尬,此地不宜久留。
她摸黑爬下床:“我去衝個澡。”
等到易轍反應過來披著衣服追進浴室,已經來不及了。
溪川用手試了半天水溫,一頭霧水:“沒有熱水。”補充剛才就覺得奇怪的小發現,“也沒有燈。”
“是。”他一副處心積慮化為泡影的沮喪語氣,“我平時在公司洗過澡再回家,所以充電卡沒什麼必要。”
“啊?沒必要?”頭一回聽現代人說愛迪生的發明沒必要。
易轍歎口氣:“你……當心著涼,先回被子裏,我再跟你解釋。”
溪川爬回床上,懵懂地盯著他,這架勢反而讓他不好開口,又吞吞吐吐起來。
“我……這個月工資……都打你卡上了,想著反正……我大部分生活需求都能在公司解決。怕你錢不夠花。”
“可我的錢呢?”溪川抓住關鍵,叫出聲。
他笑起來,摸摸她腦袋:“就……不夠你花啊。”
“你胡說,我最近都沒有買包包首飾。”
“日常用品也經不起每天幾十個快遞這麼買。”
“那你也不提醒我!”
“我……覺得你通過買東西紓解一下心情也沒什麼不好。”
“不,我現在突然發現錢都花光了,心情更不好。”
“想開點,再過幾天我就發工資了。”
“話說回來,你怎麼也一點錢都沒了?”
易轍被逼著問一句說一句,而她邏輯嚴密沒給他什麼逃生餘地,最後隻好把《紅樹林》被延播的經濟損失都坦白交代了。
“真過分,嘴上說什麼都和我一起麵對,其實偷偷一個人逞英雄。雖然有點感動,但我其實不喜歡這種被保護起來蒙在鼓裏的感覺,如果你和我有商有量,力往一處使,能避免好多不必要的犧牲,至少現在不會困窘到連交電費的錢都沒有,少買幾個快遞我又不少塊肉,都是大人了,別把我當成小孩。”
“嗯。你說得對,以後不會了。”易轍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