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郎(3 / 3)

白衣少年目送良久,直到虯髯漢的身影從視線裏消失了,才回過頭來。

蔡氏兄弟見了少年的舉止,大惑不解地問道:“一個趕路急行的莽漢,何故讓兄台如此久視不舍?”

白衣少年見他兄弟二人相詢,麵露驚訝之色,反問道:“君不知綠林中有暗探一說乎?此人必是賊探無疑。他假跌於地,是為了刻暗記於階下,賊黨路過見之,即知爾等宿於龍門客棧。公既為鏢客,豈不知個中緣由乎?”

蔡氏兄弟聽了少年之言,心裏將信將疑。直視虯髯漢跌倒處,果見龍門客棧大門的石階上,新畫梅花一朵,始信白衣少年非常人。

二人別過白衣少年,匆匆返回客棧中,吩咐眾位家丁夜裏加強戒備,不可有失。

豪雨經夜不息,至五更方止。蔡氏兄弟的房間裏,燈光如豆,天明猶亮。

翌日天晴,蔡氏兄弟起床後,催促眾人早行。

白衣少年攜酒一壺熟雞一隻,大大咧咧來到客棧的大廳,徑直踞上座坐定,又是喝酒又是吃肉,視眾人如無物。

蔡氏昆仲不解少年之意,正欲相詢。突聽得少年大聲言道:“吾感謝汝昆仲贈煙之誼,特來相送。但又不放心爾等冒險前往劍門,欲觀爾等長技,不知可獻否?”

蔡氏昆仲聞言啞然失笑,不知少年何故大清早跑來考較自己兄弟倆的技能?觀他輕輕鬆鬆的神情,似無半點惡意,遂取刀槍在手,盡展平生之能,獻於少年。

白衣少年端坐廳上,一邊靜靜地觀看,一邊頷首說道:“以你二人之技,命可保矣,但所護之物必失!此亦是天意,吾當護送爾等一程,但你兄弟二人,必唯吾言是聽方可。”

蔡氏昆仲聽他說得誠懇,相視會意,皆點頭諾之,心裏坦然不疑。

三人一同率領車隊往山中而行,先走數裏,少年皆言無妨。又行十裏,見一集鎮,人煙稠密,市井繁榮。

白衣少年駐馬發話道:“今日隻有宿住此鎮上,過了此鎮前麵百裏無宿處。鎮南有桃花客棧,爾等趁早前去會晤。”並反複叮囑,客棧內不得宿住外客,僅自己一行九人而已。

蔡氏兄弟依言而行,找到桃花客棧後,多出了兩倍的店資,將客棧所有的房間全部包了下來。

當天晚上,白衣少年命令眾人將車上所載箱櫃,悉數移到自己所住的二樓房間裏,又對蔡氏兄弟交代道:“汝二人各帶三人攜器械守衛在客棧的前後大門處,樓上由吾獨擋之。夜裏不論聽到什麼樣的聲響,都不可輕舉妄動。”

蔡氏昆仲聞言,麵麵相視不語,站在原地沒有離開之意。

白衣少年見了,笑了笑說道:“汝二人定是懷疑我,夜裏攜物遠遁乎?”

蔡氏兄弟被他說破心事,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微微發紅。心裏卻在想,果真如此,合兄弟二人之力,諒你也插翅難飛。想到此處,兩人便拱拱手,轉身下得樓來,各自按少年所囑,分別守住客棧的前後大門。

是夜月黑風高,蔡氏兄弟不敢隨意走動,老老實實地待在原處靜觀其變。二更時分,眾人突然聽到樓上刀劍相交,搏鬥之聲甚急。

白衣少年不呼,蔡氏兄弟也不好上樓相幫,四隻眼睛卻將院落的周圍牢牢盯住,自忖連一隻蒼蠅飛過,也逃不出他二人的視線。

天將明,白衣少年始呼喚:“無事矣。”

蔡氏昆仲連忙帶著眾人衝上樓去,但見地麵上血跡淋漓,卻了無一具屍體。

眾人麵麵相覷,盡皆錯愕。

白衣少年見眾人滿臉詫色,輕描淡寫地說道:“吾昨夜斬殺盜者十數,皆移擲二十裏外的劍陽河中。兩君前途保重,吾將去矣。行前有一語相贈,今後勿再鏢。”

白衣少年正話語間,有虯髯漢滿臉汙穢地自院外踉蹌而至,謂少年曰:“汝是何人,讓吾知曉,死也瞑目也。”

少年十分詫異,嘴裏“噫”了一聲,說道:“汝中吾靈蛇劍而不死,能掙紮二十裏回到客棧中,果不愧劍門神猿矣!念此分上,吾告之汝又有何妨?”少年平伸左手,有白光自袖口卷出,一閃而沒。

虯髯漢頸下有血線慢慢滲出,雙目突然大睜,嘴裏喃喃自語地說道:“十……一……郎?!”續仆地氣絕而亡!

蔡氏兄弟不知虯髯漢口中所呼為何,待要謝過少年,晃眼間其已立於牆頭,白衫飄飄而去。

眾人終不知少年為何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