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山(2 / 3)

王如山一路行來,並沒有見到有人聚眾賭博,莫非佃戶們為了逃租故意說謊不成?為鬧個明白,王如山挨次到鎮上的茶肆酒樓,一一查詢。

那些茶肆酒樓的老板們,見到王大爺親臨自家小店,無不端茶遞水獻殷勤。可是,當王如山問到粵人設局擺賭一事,個個搖晃著肥頭大腦袋,聲稱未曾聽說過。

王如山心裏好生奇怪,如果是佃主們撒謊,那麼十裏八鄉的精壯男丁到哪裏去了?地裏的莊稼大片大片地荒蕪,又作何解釋呢?

王如山問不出個名堂,茶也不喝煙也不抽酒也不吃,悶聲悶氣地走了。站在各自店鋪前相送的老板們,見王大爺不高興了,心裏七上八下打著鼓。他們知道,如果王如山不高興,整個太平鎮肯定就不會太平了。

王如山不緊不慢地在街道上走著,拐過最熱鬧的十字街口,遠遠看見臨河的黃葛樹下,補鍋匠羅老二正叮叮當當地忙乎著。羅二哥天天守在黃葛樹下補鍋,說不定知道些許情況呢,王如山心裏這麼想。

二人是故交,王如山開門見山就問粵人聚賭一事。

羅二哥遞個小方凳讓王如山坐下,瞅見左右無人,一邊忙著手裏的活,一邊悄悄告訴他:“我早料到王大爺必來過問此事。唉,你若是問別人,他肯定說不知道。你道為何?想想那些設賭局的南方人,哪個不是心狠手辣的惡徒?!前天晚上居然挑斷了殺豬匠胡一刀的腳筋,其餘的人誰敢走漏半點風聲?”

王如山邊聽邊點頭,他當然知道胡一刀,那可是個連媽老漢都不認的夯貨!粵人敢拿他下手,難怪自己先前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消息了。

羅二哥見王大爺悶起不說話,繼續輕言細語地說道:“像大爺你這樣尋找,我可以告訴你,十天半月也找不到丁點線索。王大爺若真有興趣,何不夜裏去柳溪邊遊玩遊玩?”

王如山聽羅二哥話裏有話,心裏明白了七八分,拱手相謝後,獨自向自家的莊園走去。

羅二哥傻乎乎地目送著王如山遠去,搖著頭笑了笑,像收到了雇主的賞錢一樣高興。嘴裏胡亂哼著黃色小調《十八摸》,將補鍋工具收撿到挑子裏,閃悠悠挑上,向一條狹窄的小巷走去。

王如山回到家中,感覺有些累了,喝了兩碗涼粥後,便上床靜靜地養神。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直到太陽西沉玉兔東升,才翻身起了床,換了一身下人們穿的衣衫,連個仆人也沒帶,獨自偷偷地溜出莊園,沿著黃葛樹旁的石梯斜道,一直走到了柳溪邊。

遠遠看見寬闊的河灘上,比肩搭建著數十座敞棚,每座棚裏懸掛一盞西洋汽燈,將一河柳溪照得如同白晝。

王如山順次挨棚走去,見每棚內設有賭局或二台或三台不等,台主無一例外操著南粵口音,圍台相博的賭徒約有千眾。

王如山混跡其間,並沒有人認出他來。順著柳溪往上遊走去,王如山擇一偏僻的賭棚入內坐定。裏麵有三五個並不認識的賭徒,正大呼小叫地下著注,見有新人加入,全都停止了動作,示意他要博戲就趕快摸銀子下注。

王如山裝作不知道怎麼玩,問了問莊家的賭法後,便掏出若幹的銀錢擱在桌上,學著別人的樣子下注,十分認真地賭起來。

莊家見他出手闊綽,又氣度不凡,便對他十分客氣,專門為他泡了一壺碧螺春。

王如山賭了幾個回合,輸掉了二十兩銀子,便不再賭了。

莊家也不強行留他,笑容可掬地將他送出了賭棚。

王如山沿著河邊繼續往前走去,他發現所有護台的人和坐莊的莊主,無不舉止文雅,彬彬有禮,儼然正人君子的模樣。他知道這些人都受過十分嚴格的訓練,難怪鄉親們著了道還蒙在鼓裏不知實情。

翌日深夜戌時前後,順慶府結集千餘名官兵,在總兵鄭永銘帶領下,突然殺氣騰騰地直撲太平鎮柳溪河畔,明晃晃的火把將一河柳溪照得通明。誰知沿河灘狹長的裏許之地上,隻剩下賭棚數十座,棚內並無一人一物,賭台、賭具、打手及莊主皆杳無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