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卜(3 / 3)

堂內擺放著偌大一張紫檀巨榻,上踞一位相貌雄奇的偉男子,赤足盤坐木榻上。巨榻兩旁,各有二名俊美男童,侍立左右。

田鶴飛上前畢恭畢敬地打躬施禮,偉男子抬頭睃了他一眼,甕聲甕氣地問他到這裏來幹什麼。

田鶴飛拘謹地立榻前,小心翼翼地據實告之。

偉男子端坐紫檀巨榻上,不再言語,左手指一錦衣童子,點了點頭。

那童子一陣小跑出了中堂,賡即有二位少年抬著一疊金條,來到堂中。

田鶴飛定眼細看,見金條上的封識毫發無損,果然是自己在雲台觀丟失的壽金無疑。

偉男子抬起頭來,對田鶴飛說道:“康年勳自詡一生清廉,他怎麼會有如此眾多的金條呢?”

田鶴飛聽到偉男子這麼一問,當下啞然無語。他自認為與康大人私交甚密,卻真的從未想過,康年勳何以會有如此巨額的財產?

偉男子見田鶴飛默不作答,也不再相問,囑咐錦衣童子帶田鶴飛前去用膳。

錦衣男童躬身交手於腹前,輕快地在前麵引路,田鶴飛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轉過數道曲廊,至一小院旁,二人從側門而入。

小院的東廂房內置一餐桌,食物豐盛而精美。

田鶴飛的肚皮早已餓得咕咕叫了,當下坐在桌前,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食畢,錦衣童子又引到小院的西廂房中,侍候田鶴飛洗漱住下後,才輕足輕手地離去。

是夜,明月高懸,把一座小院明晃晃地照得如同白晝。

田鶴飛滿腹心事地躺在床上,一時無法入睡。他不知道占卜瞽叟憑什麼判定失金已到了青殺口?更不知道這座豪宅的主人是誰?那個氣度不凡的偉男子又是什麼來頭?一連串的問題,攪得田鶴飛頭昏腦漲,越發地不能入睡。

到了二更天,田鶴飛翻身起床,打開後窗向裏張望,粉壁上累累掛滿醃臘製品。細看之下,田捕頭頓時魂飛魄散,那些醃臘製品居然是用人的耳朵鼻子和舌頭製成的!

田鶴飛大驚失色,欲偷偷地逃出去。但遍尋四壁,居然沒有任何窗戶門洞可用!

田鶴飛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戰戰兢兢地一夜不敢入眠。

翌日天明,錦衣童子前來傳喚,呼其東廂用膳。

田鶴飛起身來到門前,特意摸了摸門枋,他感到如夢一般不可思議,昨夜遍尋不著的門窗,今日又真切地呈現在眼前。

錦衣童子領田鶴飛複又來到中堂。

偉男子在紫檀巨榻上盤坐如初,甕聲甕氣地對他說道:“失金已不可再得矣,我自當修書給康年勳。”

偉男子一邊說,一邊在榻上鋪了紙張,匆匆一揮而就,折疊裝入信封中,順手將信封擲出。

信封在空中疾如飛矢,“呼呼”有聲,到了田鶴飛麵前,突然下墜落於地上。

田鶴飛驚得兩股戰戰,連忙將信封拾起,誠惶誠恐地收入懷中藏好。錦衣童子遵主人所囑,把他帶到鎮南門外,晃眼不見了蹤影。

田捕頭站在鎮門牌坊下,回憶昨夜經曆,依然猶如夢中。他哪敢在此久留?尋得一匹快馬,飛一般奔回射洪城裏。

當天夜裏,田捕頭不顧旅途困頓,悄悄潛往拜謁康年勳,繪聲繪色地講述了自己近日的所見所聞。

康年勳聽得心驚肉跳,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嘴上卻大聲叱責田鶴飛胡言亂語,分明是在搪塞本令。

田鶴飛見康大人責怪自己,急忙從懷中掏出書信,雙手呈獻給康年勳。

康年勳接信在手,啟視內箋。初及目,臉色突大變,匆匆退入內室,點火將書信燒掉。

田鶴飛呆呆地站在書房裏,他不知道康大人何故大驚失色,也終不知偉男子所書的具體內容。

翌年七月,義軍舉事川北,首領為一瞽叟,號“暗無青天白日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