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fi錢家花園位於古遂州順南街,左傍州衙,右鄰鎮江古寺,占地百畝之闊,氣勢恢宏,列州城中三大花園之首。
清乾隆三十二年,錢家花園主人錢江月一時心血來潮,花錢去州衙內謀了一個小小的文案職員,別看他職務卑微,卻是州衙裏紅得發紫的厲害角色,但凡公事私事,一路“孔方兄”開道,無往不利。其人生性狡詐,善於討好迎合他人,由是深得上司賞識。
錢江月時年三十有二,儀容豐美,經常穿著綾羅綢緞在衙門裏四處招搖,風流自賞,同僚私下譏曰“顧影翩翩錢太守”。
錢氏一族,祖上販鹽為業,乃遂州城裏數一數二的大鹽商,創下的“錢記鹽行”招牌百年不倒,至今仍高高飄揚在鹽市街上。
錢江月繼承祖上基業,富甲州裏,自然會引起同行或他人的妒忌和眼紅,時常弄出些齷齪事來,讓人好生心煩。錢記鹽行到了他這一代人手上,弟兄幾個已不再是隻顧掙錢而不與官府往來的“純商”了。如今這個世道,不論你多麼有錢,也隻能算個富民,官家要你破產,那是分分秒秒的事。
有鑒於此,錢江月接掌錢記鹽行後,便上下使錢,終於在州衙裏謀得了這個閑職。其實,誰都知道,錢江月來州衙裏公幹,並不是想要謀個一官半職,而是在尋求一種保護,正是他這種半官半商的身份,反倒讓同僚們十分看好他的仕途。
錢江月呢,根本沒有那分要求上進的心思,他到衙門裏辦公,曆來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每每到了關鍵時刻,就大把大把地給上司送銀子,以期業績考核時能夠順利過關。
上司不知是會錯了意還是另有他圖,總之不遺餘力舉薦他做了遂寧縣令。
遂寧令一職曆來是個肥缺,縣境內盛產井鹽、蔗糖,唐宋之際以此“賦甲兩川”。到了國朝初年,僅鹽厘一項的稅額就大得嚇人,漏洞也大得嚇人。錢江月經營鹽業多年,當然知道裏麵的名堂繁多。別人沒有想到,他肯定也沒有想到,上司會將這把交椅給自己坐。
嘿嘿,誰說錢不是好東西?隻要有了錢,什麼人間奇跡都可以創造出來。這麼一想,錢江月就美得好幾個晚上沒睡著覺。
四月初八,錢江月乘坐四抬藍呢大轎到縣衙走馬上任。
一行人沿著鹽市街前呼後擁地走來,所到之處,市井小民紛紛避讓。錢江月感到從未有過的威風,讓衙役把開道的大鑼敲得格外地響亮,他希望有更多羨慕和敬畏的目光看著自己。
途經天上宮時,知縣大人從轎簾內看見街對麵的人群裏,楚楚動人地站著一位身著紅衣綠裙的二八女子,頓時一雙眼睛就直了。目不轉睛地注視良久,直到嫋娜倩影從視線裏消失,才魂不守舍地歎了口氣,恍恍惚惚來到衙內,接受他人恭維。
錢江月新官上任,縣丞及以下官員無不竭力討好。然任由僚屬們說盡奉承話,他都始終未做一句酬答。
眾僚見新任縣令如此倨傲無禮,心裏很是氣憤,卻沒有人敢表露出來。大夥隻道他的後台硬,眼高於頂看不起自己,便不屑和他一般見識。也有人視錢江月一個鹽販子,不是當官的料,哪知道官場上的禮數?
錢江月甫任新職,理當興奮幾天,但他卻沒有一絲新鮮感,整日裏眯起一對小眼睛想事。身邊的人怕觸了黴頭,紛紛躲著他。
錢家花園有位師爺,姓汪名洋,浙江紹興人,前年春上流落遂州,被錢江月收留府上。近日,汪洋見主人愁眉不展,私下裏多次相詢,欲為其排憂解難。
錢江月素來對汪師爺信任有加,忸怩一番後,將心裏所想一一告訴了他。
汪洋知道了主人的心思,鬆了一口氣。一個小女子也值得魂不守舍麼?他抽空到天上宮一帶溜達,訪得紅衣少女乃全泰堂大藥房掌櫃趙順成的女兒,小名珠珠,年方十七。惜與他人早有媒約,斷沒有到錢家為妾的道理。
汪師爺據實相告。
錢江月苦歎良久,和衣側臥涼床上,蒙頭大睡。
汪洋看在眼裏,知道主人心有不甘,便請錢江月不要著急,讓他好生想想,或有他法可行。
錢江月聞言後,複又翻身坐起,鄭重地許諾道:“以三個月為期限如何?若事成,當課以重金為酬!”
汪師爺見主人誌不可移,偏又苦無良策,心裏難免焦急萬分。夜裏,躺在床上反複思謀,仍然無果。待到天明時,竟不辭而別。
多日後,錢家花園的人發現,汪洋竟然在全泰堂附近,租了一套帶門麵的房子,做起了倒賣中藥材的生意。
錢江月聽了下人們的報告,心裏暗自高興歡喜。
錢家花園的汪師爺開店倒賣藥材的事,多少讓人有些意外,不知底細的人,互相打探著消息。
汪洋眼淚汪汪地告訴街坊鄰居,自己被錢家人炒了魷魚,不得已才下水倒買倒賣藥材,以期賺點薄利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