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乘機給老婆鼓動吹噓,讓她把鄉下的小姨子請到城裏來,幫忙看管牛家的麻糖鋪子,好讓他夫妻倆專心致力於賭博,以利贏得更多的銀錢。
花蝴蝶信了牛二的話,揚起一張還算妖冶的臉,要老公“啵”一個。
牛二高興地說道:“公不離婆,秤不離砣,夫妻聯手,黃金萬籮。”
也許生活原本就是這個樣子,陰差陽錯之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牛二不是名人,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成為名人,現在而今眼目下的他呢,卻成了遂州城裏不折不扣的大名人。連官差們見了他,也要搭上一張笑臉,恭敬地叫一聲“牛爺”。
牛二人前人後抻起了腰杆,走路也多了一份趾高氣揚的範兒。花蝴蝶整日裏神仙一般地快活,連看麻糖鋪子的小姨妹都跟著沾光,暗地裏得了牛二不少的賞錢。
八月十五中秋節,富樂坊派小夥計過來傳話,說有一位南粵人慕牛二之名前來拜會。
牛二正躺在麻糖鋪子的馬架子上,一邊和小姨妹調笑,一邊舒心地喝著茶。他聽了富樂坊小廝的話,心裏直覺得好笑,賭牌就是賭牌嘛,偏偏要說什麼拜會,讓人別扭。不過牛二心裏十分明白,人家大老遠從廣東跑來,當然不是專門前來“拜會”,傻瓜才會千裏迢迢到遂州找他牛二輸銀子。
牛二想把花蝴蝶留在家裏,決定自己一人前往富樂坊,以便專心致誌與粵人一戰。
花蝴蝶哪裏肯依?
像她這種“二百五”的女人,怎麼可能放過任何表現自己的機會呢?富樂坊裏少年俊男多的是,要是老公贏了,喝彩聲哪少得了自己一份,花蝴蝶還不成了全場最驕傲的公主?就算老公輸了又咋的?隻要自己多拋幾個媚眼,那些少年公子爺照樣對她熱情有加,你說有這樣的熱鬧場合,花蝴蝶會不去嗎?
牛二見老婆執意要去富樂坊,拿她沒有一丁點的辦法。但不知道為什麼,牛二總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仿佛要出什麼事情一樣,心裏空撈撈地不踏實。
當牛二應邀來到富樂坊,端坐在那張熟悉的牌桌前時,一股讓人生畏的寒氣,如刀風一般掠過心頭,讓他異常地煩躁和不安。
牛二抬頭看了一眼對麵坐著的人,那人用黑紗巾蒙住了頭,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麵目,也不能確定他的真實年齡。
那雙眼睛很美麗,溫柔而祥和。
牛二突然有了自信,認為這樣的目光很“嫩”,遠沒有達到賭場殺手“冷、狠、老”的境界。
主持人高聲宣布競賽規則:賽製為二人對摳的三局兩勝製,每注保底十萬,多下不限。出牌落地生花不許反悔,輸贏各自負責。
牛二與南人隔桌而居,皆凝重無言。初入局時,牛二還略有一絲緊張,待到雙手觸牌,慌亂的心神立即靜了下來。
二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摸碰吃卡,絲絲入扣,毫厘不差。
第一局牌,雙方耗時六個時辰,直到酉時時分,牛二才以單吊九筒大對子自摸險勝。
草草吃過晚飯,二人又挑燈夜戰。
富樂坊樓上樓下都站滿了圍觀的人,偶爾有小販穿行人叢中,賣些麻糖酥餅一類的小吃,賣的人和買的人都悄無聲息地進行交易,生怕影響到場上選手的發揮。
淩晨寅時,南人喜笑顏開地和了一副龍七對,讓牛二十分地鬱悶。
前兩局雙方各勝一場,南人以“牌大”翻數多暫時領先。主持人宣布休戰,明日午時決戰最終的勝負。
兩人相視無語,疲憊不堪地各自退到後場。
花蝴蝶一直坐在觀察室的雅間裏,默默地注視著丈夫和南人的對局,二人緊張的搏殺看得她心驚肉跳。牛二取勝第一局時,她沒有像以往那麼大喊大叫,而是滿頭大汗地癱坐在木圈椅上。當南人勝了第二局的時候,花蝴蝶感到了不妙甚至感到了恐懼,還沒有等到主持人宣布結束,就急急忙忙上前攙扶牛二,悄聲勸老公立即退出比賽,說以現在擁有的家資,足夠兩個人逍遙快活一生了,哪用得著和別人賭個雞飛蛋打?
牛二並沒有聽見花蝴蝶說了些什麼,此時此刻,他的腦子裏想的全是剛才摸牌出牌的每一個細節。這是他長期養成的習慣,賭局結束後,他都要複牌,從中總結得失。然而這一次,牛二卻想不明白,自己打牌的每一個環節都沒有差錯,怎麼就讓對手和了一副龍七對呢?!
牛二深感對手賭技高超,一點也不輸於自己。不過讓他感到納悶兒和吃驚的是,他和南人出牌的招數,多如出一轍,好像同一個師傅教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