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1 / 3)

幾乎家屬樓裏的所有人都跑了出來,人們站在樓下,一邊紛紛議論著,一邊看到秦天亮被李荷攙扶著從家屬樓的另一側走過來,頭上和胳膊上都有劃傷的血跡。

吳起義見了,正要問什麼,秦天亮匆忙說道:“吳科長,你快帶人去追特務,特務要殺人滅口。”

秦天亮接著又看了一眼愣在那裏的那些人,著急地說道:“你們還不快去,還站著幹什麼?”

吳起義應了一聲,立即就組織了一些人,向樓外跑去了。

李荷一邊擦著秦天亮頭上的血跡,一邊還是有些懵懂地問道:“科長,到底是誰幹的,真的是馬處長?”

秦天亮看了李荷一眼,拉起她說道:“走,先上樓看看。”

兩個人走進了李荷家,眼前已是一片狼藉。四處查看了一番,秦天亮突然看到了被炸爛了的監聽設備,不覺吃驚地問道:“李荷,這是怎麼回事?”

李荷聽了,忙低下頭來,說道:“這是馬處長的建議,組織批準的,是來監視你的。科長,我一直不同意。”

秦天亮一時說不出話來,不禁皺起了眉頭思考起來。片刻,他突然轉身說道:“李荷,送我回關押室。”

李荷不解地望著秦天亮。秦天亮著急地說道:“愣著幹什麼?我是從關押室為了追馬友誼才跑出來的。”

李荷突然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堅定地說道:“科長,這回我知道有人在陷害你了,我要保護你。”

秦天亮一笑,說道:“我們要相信組織。”

吳科長終於在家屬樓不遠處的一片樹叢裏發現了馬友誼。

此時,馬友誼手臂上的槍傷已經感染了,整個身子發著高燒,時不時竟然還打起了擺子。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奔跑,現在他真的有些吃不消了,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就像一團爛泥一樣,便順勢倚靠在一棵樹上,手裏的槍接著也掉了下去。

吳科長小心地走過來,仔細向馬友誼看了一眼,認出是他,不由喊道:“馬處長,你怎麼了?”

馬友誼抬眼看到是吳起義,軟弱無力地說道:“我有重要情況要向王專員彙報……”一句話沒說完,整個人就像散了架子一樣倒了下去。

馬友誼很快就被吳科長幾個人送到了醫院裏。

王專員和洪升陪著首長一起來到醫院時,馬友誼已經被重新包紮了傷口,躺在一張病床上輸液。見幾個人走進來,馬友誼一邊掙紮著坐起身子,一邊說道:“我違反了紀律,我願意接受組織對我的處理。”

王專員站在床邊問道:“馬友誼,你這幾天去哪兒了?你要如實交代你的問題。”

馬友誼說道:“我去找秦天亮的證據。”

王專員嚴肅地問道:“馬友誼,你是老黨員了,在審查期間,擅自脫逃,難道你不知道組織紀律嗎?搞出這麼大的事情,你一個‘簡單處理’就能解決嗎?”

馬友誼抬頭看了一眼首長,一肚子怨氣地說道:“首長,我對你有意見,你偏袒秦天亮,他的曆史問題那麼明顯,為什麼不讓我查?為什麼還讓他繼續工作?我不理解。既然組織隔離了秦天亮,就說明他有問題,我是配合組織在找他的證據。”

首長一直望著馬友誼,卻沒有回應他的話。

王專員接著說道:“馬友誼,你不要扯那麼遠,你擅自脫逃組織對你的調查和今天晚上的事,你要說清楚。”

馬友誼說道:“我跟蹤江水舟,就是為了找到證據。”

首長終於問道:“那這麼說,爆炸的事不是你幹的?”

馬友誼急於表白自己,萬分焦急地說道:“首長,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怎麼能去炸自己的同誌。”

首長點了點頭,又不說話了。

王專員卻又問道:“不是你,那你說是誰?”

馬友誼說道:“是潛伏敵特江水舟。”

首長把話接過來,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江水舟?”

馬友誼肯定地說道:“我一直在找他,聽見爆炸聲我就向家屬樓方向跑,結果看見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江水舟。”

“啊?那你為什麼不抓住他們?”王專員不由得問道。

馬友誼指了指自己的槍傷,說道:“我發燒,跑不動。要在平時,別說他們兩個,就是10個也跑不了。”

首長思忖道:“馬友誼,如果是潛伏敵特江水舟幹的,你覺得他們對李荷同誌下手,是什麼目的?”

馬友誼說道:“首長,這還不明顯嗎?肯定是秦天亮指使的,他要把這水攪渾,一箭雙雕。”

首長聽了,又把眉頭鎖緊了,問道:“你憑什麼懷疑是秦天亮幹的?”

馬友誼說道:“外麵的協查通告我都看過了,全軍管會上上下下都懷疑我是特務,秦天亮被關在軍管會裏出不來,我卻在外麵,發生這樣的爆炸案,所有人都會懷疑是我暗中策劃的。江水舟企圖用這個辦法陷害我,掩護秦天亮脫身。如果不是我今晚親眼見到了江水舟,死都脫不了幹係。今天我讓吳科長把我帶回來,就是為了向組織上說明情況。”

首長看了看王專員,點了下頭。

離開馬友誼的病房,首長突然心裏有了一個主意,他決定把秦天亮和馬友誼兩個人暫時關押到警備區去,在那裏,他們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幹擾,更有利於進一步的調查。

當晚,秦天亮和馬友誼就被移送到了警備區的關押室裏。

此時,夜已深了,馬友誼和秦天亮在各自的關押室裏抓著鐵欄杆長時間地對望著。兩個人的心裏都明白:這是一種目光的較量,更是一種心理的較量。

終於,隔著昏暗的燈光,秦天亮忍不住說話了:“老A,今天你終於落網了,你埋藏得真深,這麼多年你一直和我單線聯係,為了你的隱藏,你沒有出賣蜂王和鴿子,你們可謂機關算盡了。”

馬友誼淡然一笑,說道:“秦天亮,這時候你還反咬一口。你如此淡定,我馬友誼也算佩服你。空降特務指認你,然後莫名其妙地死了;你身上藏著‘天下一號’假子版;還有梁晴母子,你向組織彙報他們犧牲了,可他們卻明明活在小島上;還有你和那個女特務在碼頭上接頭,暗中還有人接應,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這會兒你也許早就遠走高飛了。”

秦天亮輕蔑地說道:“馬友誼,你住口,你在長沙被捕是1936年,到今年已經14年了。你說被組織營救,結果隻有你一個人出來,沒有人證明你被營救的過程。你為了自己的苟活,不惜犧牲掉包括自己妻子在內的同誌們。還有,我審訊空降特務,他正要鬆口時,卻突然間死了,你是最後一個見過他的人,特務是怎麼死的,你心裏最清楚。我得到的情報是老A在碼頭上和送情報的特務接頭,而你出現了,你沒想到我會出現,於是你打死了女特務。還有,春節期間,你搜查了我的宿舍和辦公室。馬友誼,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找什麼?”

馬友誼不禁怒氣填胸,說道:“秦天亮,你不要再滿嘴雌黃了,種種跡象和證據證明你就是老A,你是保密局留在重慶最危險的一顆定時炸彈,你的任務就是完成‘天下一號’。”

秦天亮逼視著馬友誼說道:“馬友誼,你才是老A,你用掩護蜂王和鴿子來換取組織對你的信任,從1936年被捕開始,你就投敵變節了,你已經埋在組織內部14年了。你才是敵人深埋的炸彈。”

馬友誼聽了,笑了一聲,說道:“我這一切,組織遲早會有人證明的,你才是老A。”

秦天亮說道:“等抓住老A,我的一切也會水落石出。馬友誼,你就是老A。”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一邊怒視著一邊爭執著,把門口兩個站崗的戰士都驚呆了。

秦天亮和馬友誼所爭執的這一切,都被首長和王專員聽到了。此時,就在一旁的一間密室裏,首長和王專員正戴著耳機聽著秦天亮和馬友誼的談話。聽到這裏,首長將耳機摘了下來,有些疲倦地對一邊的洪升說道:“二十四小時對他們的談話進行錄音,有情況及時向我們彙報……”

這天,老鷹帶著自己的副官張錦衫趾高氣揚地走進了顧顯章的辦公室。

顧顯章抬起頭,故作驚訝地問道:“呦,這不是鷹長官嗎?這回又是從哪兒來呀?”

老鷹昂頭說道:“我這是從台北回來的。”

“哦,又有新任務?”顧顯章試探地問道。

老鷹說道:“談不上新,還是‘天下一號’。顧司令,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說到這裏,老鷹向身側的那人抬了抬手,介紹道:“‘國防部’三廳上校參謀,張錦衫。”

“國防三廳,那可是大衙門。”顧顯章望著那個叫張錦衫的人,無不譏諷地問道,“到這小島上有何貴幹?”

老鷹說道:“上級給我配的副官。”

說著,老鷹坐了下來,有些得意地一揮手,張錦衫便心領神會地把手裏的文件夾打開,接著從裏麵抽出一份文件交給了顧顯章。

看著那份文件,顧顯章不禁皺起了眉頭。

老鷹這時說道:“現在,‘天下一號’特別行動小組的級別提高了,從今天開始,‘天下一號’特別行動小組,直接歸‘國防部’領導。”

顧顯章從那份文件上抬起頭來,不滿地將它又交還給了張錦衫,沒有說話。

老鷹繼續說道:“我就在這島上辦公,現在我們是兩套班子,各行其是,你負責反攻大陸,我負責‘天下一號’計劃,情報、電訊、財務、設備,還有技術人員,都要仰仗老兄了,我會讓張副官直接跟司令請示的。”說完,就帶著張錦衫揚長而去了。

轉天,老鷹又新換了一間辦公室,看上去十分寬敞、氣派。此刻,他正十分滿意地坐在沙發上,四處瞧看著。

總務處長詹西古這時敲門走了進來,一邊賠著笑,一邊說道:“長官,您看安排得怎麼樣,還滿意吧?”

老鷹頻頻點頭說道:“很不錯,這才體現出了上下對‘天下一號’行動計劃的重視。”

詹西古接著便將一張紙遞了上去,說道:“這是裝備‘天下一號’特別行動小組人員和設備的開支,請您過目。”

老鷹把那張紙接過來,看也不看一眼,隨手交給了一旁的張錦衫,說道:“以後這種事找我的副官,他簽字就行了,經費不是問題,等反攻大陸成功了,那才是豐功偉業。”

詹西古忙點頭說道:“長官說得對。”

張錦衫簽完了文件,遞給了詹西古,詹西古再無話說,就萬般小心地退了下去。

自從老鷹這次從台北回來,顧顯章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這天上午,鄭桐來到了顧顯章的辦公室,壓低了聲音報告道:“鷹組長對咱們的電台好像不太放心,要另立電台。他懷疑基地裏有內鬼,蜂王和鴿子的事他聽說過,他懷疑共產黨的人被帶到基地來了。”

顧顯章聽了,起身踱起了步子,半晌,突然問道:“鄭桐,香港的情報站怎麼樣了?”

鄭桐答道:“汪蘭彙報說基本就緒,隨時可以用。”

顧顯章又思忖了一會兒,說道:“看來那個老鷹要另立門戶,這樣一來,他肯定要用我們的人。”

鄭桐說道:“可我們人手也緊張啊!”

顧顯章想了想,說道:“那就把付德芳派給‘天下一號’行動小組吧。”

老鷹的計劃果然被顧顯章猜中了。傍晚快要下班的時候,老鷹一走進顧顯章的辦公室,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張口說道:“顧司令,我得向你借個人。”

顧顯章下意識地問道:“誰啊?”

老鷹說道:“汪蘭。”

顧顯章回道:“她現在不在島上。”

老鷹有些淫邪地說道:“汪蘭是在香港吧!”

顧顯章一笑,說道:“鷹組長,你真神通廣大,連這個都知道。那就實不相瞞了,我在香港籌建了一個情報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