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朱鐵悄然而至。秦天亮一眼見了,不禁大吃一驚,壓低聲音問道:“你來幹什麼?”
朱鐵說道:“一號讓我來的,讓你幫忙把江水舟和王半仙救出來。”
“救他們?”秦天亮顯出了為難的樣子。
“你放心,他們沒落到共黨手裏,是那幫袍哥搞的鬼,一號怕他們落到共產黨手裏。”
朱鐵說完把一張紙條遞給秦天亮,說道:“明天我去贖人,這是時間和地址。天亮,咱們可都是一條船上的,算我求你了,這忙你得幫。”
秦天亮接過紙條,看了一眼。
朱鐵又說道:“一號說了,不看我們麵子,你也得給梁晴個麵子吧。”
秦天亮聽了,瞪著朱鐵問道:“什麼意思?”
朱鐵忙笑著說道:“沒意思,我走了。”說完便又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第二天上午,朱鐵由兩個袍哥帶進了一間民宅裏。摘去黑布頭套之後,朱鐵抬頭看見江水舟和王半仙兩個人被結結實實地捆綁在那裏。他們的嘴巴被堵上了。
見朱鐵進來,江水舟又驚又喜,一邊掙紮著身子,一邊嗚嗚地叫了起來。舵把子顯出老大的派頭坐在那裏,瞅了一眼進來的朱鐵,問道:“這位兄弟,怎麼稱呼啊?”
朱鐵幹脆地說道:“少說廢話吧,兩根金條,這兩位兄弟我帶走,槍支彈藥還給我們。”
舵把子輕蔑地一笑:“兩根金條就想帶走兩個人?袍哥就這麼不值錢?金條放下,人你們領走,那些家夥嘛,我們留下了。”
朱鐵斜了一眼,說道:“這麼做太不仗義了吧?那可值十幾根金條的價錢呢。”
舵把子說道:“別把錢掛在嘴上,你們國軍有錢,下次仗義點。”
就在這時,一個袍哥慌慌張張地從門外跑了進來,報告道:“舵把子,不好了,來了一幫共軍,是衝咱們來的。”
舵把子聽了,轉頭向朱鐵問道:“你可真仗義,怎麼把共軍引來了?”說完一揮手,喊道:“後門,快走!”
眨眼間,袍哥的人便全都撤走了。朱鐵一邊解著江水舟和王半仙身上的繩子,一邊說道:“是我安排的,來人是秦天亮。”
話音未落,秦天亮提著槍走了進來,問道:“怎麼了,這是?”
江水舟垂頭喪氣地說道:“我們被綁架了,是袍哥的人。”
秦天亮生氣地說道:“你們以後辦事長點腦子,這些人你們也信,虧你們還是重慶站出來的人。不是和你們說過,有行動先跟我打個招呼嗎?今天我不來你們還會活著出去嗎?”
江水舟說道:“誰找得到你呀,你都失蹤了。”
秦天亮突然望著江水舟問道:“這麼說,李荷家被炸的案子,也是你們幹的?”
江水舟說道:“是朱鐵幹的。”
秦天亮氣憤地抓過朱鐵,怒喝道:“為了那顆炸彈,我差點被共黨斃了,你知道不知道?”
朱鐵忙解釋道:“一號指示,那樣做說是為了保護你和老A。”
“誰是老A?”
“那個馬友誼也許是,我聽說他還被關著呢。”
秦天亮聽朱鐵這麼一說,一把將他推開了。
說話間到了第二天晚上,都富春把秦天亮約在了福泰茶樓。秦天亮推門一走進來,都富春便熱情地上前握住秦天亮的手說道:“秦科長,辛苦了,今天約你出來,就是給你壓壓驚。”
秦天亮說道:“一號,別說這些虛的,這次太險了,老A到底怎麼回事,一直不露麵不說,關鍵時刻也不見他出來搭救一把。”
“天亮,息怒,這個老A是咱們的上線,見不見不由咱們說了算,現在咱們在明處,人家在暗處,他隻歸基地單線領導,咱們拿人家沒辦法呀!”
秦天亮聽了都富春的話,一下子臉色就變了,說道:“照這麼無頭蒼蠅折騰下去,咱們早晚得完蛋。”
都富春一笑,說道:“天亮,別說喪氣話,你最近的表現,我已經向基地做了彙報,給你請功。等反攻勝利了,肯定官升三級。”
秦天亮望著都富春急切地說道:“一號,現在說什麼都是虛的,得想辦法和老A聯係上,否則,情報不暢,沒法配合,這注定要失利。”
都富春又笑了笑,說道:“秦科長,我會想辦法聯係上老A,看來咱們真是一條船上的人,有你策應,我這心裏踏實多了。”
這天上午,總務處長詹西古拿著一張清單走進了顧顯章的辦公室。
顧顯章把那張清單接過來一看,吃驚地說道:“好家夥,這‘天下一號’行動組10部電台,兩輛汽車,30個人的辦公桌椅,看這陣勢,是要搞個司令部啊!”
詹西古一笑,說道:“這是他的副官張錦衫擬的,騙人頭費,中飽私囊。”
顧顯章在那張單子上簽了字,說道:“給他,單子你留著,以後要找他算賬。”想了想,又望著詹西古又問道:“上筆款子到了嗎?”
詹西古點頭說道:“剛到,入賬了。”
顧顯章想了想,望著詹西古說道:“咱們的電台也該換了吧?這些電台可都是從大陸帶來的老古董了。”
詹西古忙說道:“明白,這回弄點正牌美國貨,都從他們賬上出。”
“還有,把我們淘汰的電台送給他們,就說經費緊張。”顧顯章說到這裏望了一眼詹西古,又說道,“到的款子該支出就支出,用不完的提現交給我,我自有安排。”
詹西古眼睛一轉,答道:“明白,司令。”
果然,顧顯章說過那番話不久,電台很快就落實到位了。
電報組換了新電台,設備煥然一新,電報員個個都很高興,唯獨付德芳心情沉重。想來想去,最終她還是找到了汪蘭。
“組長,新電台我不想換。”付德芳說道。
汪蘭問道:“為什麼?”
付德芳咬著嘴唇,眼睛一下子濕潤了,緩緩說道:“這部電台從進保密局的時候我就用,每次和大明聯係都用它,收大明的電報也用它。大明現在不知怎麼樣了,我就這麼點念想了。”
汪蘭聽了,歎了一口氣,拍著付德芳的肩膀說道:“小付,難得你這麼癡情,那你就別換了,這事我去和司令說。”
付德芳望著汪蘭,臉上這才有了一絲笑意。
這天上午,海南來電,說陳大明的遺體無法帶回基地,隻找了些遺物。此時,鄭桐正向顧顯章彙報此事。
顧顯章揉了揉額頭問道:“最近小付情緒怎麼樣?”
“司令,小付最近總是心神不寧的,發報老出錯。”鄭桐說道。
“出錯?”顧顯章皺了一下眉頭,說道,“要不把她調到譯電組吧!”
“司令,電報組就汪蘭和付德芳兩人是成手,別小看這電報員,優秀的人才要在一分鍾內發射120個摩斯電碼,而且每個人的手法不一樣,就像人的口音,有經驗的人一聽就知道是誰在發報,點短音和長劃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汪蘭和付德芳的技術最標準。”
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片嘈雜的聲音,兩人不由隔窗向外望去。隻見樓外不遠處,一群散兵遊勇正相互攙扶著,手裏還拎著一些破破爛爛的東西向基地走過來。
鄭桐看了一眼,說道:“這是從海南島撤退下來的敗兵。”
顧顯章一下子不高興了,生氣地說道:“我和‘國防部’說過,這些人我不需要,我是搞情報的,又不是指揮打仗的,怎麼還是撤到這兒來了。”
鄭桐說道:“司令,聽說從海南撤出來七八萬人,沒有大船,許多人都是坐著漁船來的,根本駛不到台北,就隻能奔這兒來了。”
此時,老鷹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拿著一份電文,卻高興得像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對一旁的張錦衫說道:“張副官,‘國防部’已經回電,讓咱們在這群敗兵裏挑選一些精兵,組成敢死隊。”
張錦衫思慮了片刻,說道:“長官,這是群敗兵殘將,咱們需要的可都是精兵強將。”
老鷹幹笑一聲說道:“我就不信,數千人中還挑不出幾個中用的人。你去選人,軍官優先考慮,千萬記著,把檔案同時調過來,就地銷毀。”
張錦衫想了想,說道:“長官,我明白,就是讓這些人沒有身份,誰也查不出來。”
老鷹點了點頭,接著又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問道:“電台調好了嗎?”
張錦衫吞吞吐吐地說道:“到是到了,有10台,不過,是基地把他們的電台換了新的,把淘汰的給我們了。”
老鷹猛地把手裏的電文拍在桌子上,說道:“這個顧顯章,到處挖我的牆腳。”
老鷹沒想到的是,顧顯章比他又先一步來到了那些殘兵隊伍裏。此時,在基地外邊的一片空地上,那些從前線撤退下來的殘兵已經搭起了帳篷,一個一個懶散地坐在那裏,目光渙散,正無望地等待著什麼。顧顯章背著手走了進來,那些殘兵懶懶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與他搭訕。
就在這時,混跡在敗兵隊伍裏的一個少校軍官進入了顧顯章的視野,兩個人旋即對視了一眼。緊接著,顧顯章擺了一下頭,那個少校軍官便從敗兵中偷偷溜了出來,尾隨著他最後來到附近的一片小樹林裏。顧顯章見無人注意,說道:“陳其中,你現在的身份是一五九師少校參謀,你的身份我算是給你洗幹淨了。”
陳其中聽了,畢恭畢敬地說道:“老師,又見到你真不容易,我以為……”
顧顯章擺擺手,說道:“傷感的話不用再說了,你現在不是活著回來了嗎?‘天下一號’特別行動小組會在你們這些人裏挑選執行任務的人,這是‘國防部’的授權。你要選中,接近‘天下一號’的核心機密。這是你的新任務。”
陳其中一個立正,答道:“是!”
顧顯章看了陳其中一眼,叮囑道:“記住,從現在開始,你不要主動聯係我,有事我會聯係你的。”
說完這番話,陳其中又回到了隊伍裏,用帽子蓋著臉,懶散地躺在兩個拚在一起的炮彈箱上。
毫無疑問,當張錦衫帶士兵來挑選人選時,陳其中積極主動地大展身手,自告奮勇地留了下來。
這時已經傍晚時分,在基地的訓練場上,被張錦衫精心挑選的5個人已經軍裝整潔地站在那裏,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已經佩帶了短槍和匕首,看上去一副精神十足的派頭。陳其中就站在這幾個人之中。
老鷹的目光一一從5個人臉上掃了一遍,這才說道:“你們5個人是我精挑細選來的忠勇之士,你們將接受特殊訓練,並即將遠赴大陸,執行黨國布置已久的秘密計劃。”說完一揮手,張錦衫把5個人的材料發給了每個人。
老鷹接著說道:“這是你們的新身份,以前你們的檔案,包括你們的名字都不存在了,現在牢記你們的新身份,等反攻大陸成功那一天,你們就是功臣,黨國會為你們記功授獎。我鷹某親自為你們授勳。”
幾個人聽了,精神立時為之一振。
緊接著,緊張的訓練開始了。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汪蘭正在路上走著,突然間一輛軍車攜著一股塵土疾駛過來。汪蘭不覺吃了一驚,忙躲在一旁,抬起眼睛時,正看到張錦衫坐在駕駛室內,車上站著5個敢死隊員,他們一副便裝打扮,從汪蘭的身邊經過後,接著便快速地向遠處駛去了。
整整一路,汪蘭心裏一直想著五人敢死隊的事情,她要把這消息馬上報告出去,於是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汪蘭進屋後,看了看窗台,“嘩啦”一聲把窗簾拉上了,想了想,覺得又不妥,便又拉開了。緊接著她便走到衛生間,撬開地板,將那台小型發報機取了出來。汪蘭的心裏非常清楚,此時發報將麵臨著巨大的危險,但是情況這樣緊急,她也隻能冒險一搏,發出了一封電文:
“天下一號”五人組出發。
果然,老鷹的監聽室裏,一個正在值班的監聽員及時捕捉到了異常信號,馬上報給了張錦衫,張錦衫快步來到了老鷹的辦公室,報告道:長官,基地又出現一個陌生頻率信號,發報時間很短,但被我們捕捉到了。
老鷹聽了,站起身來問道:“我們的人剛出發,就有可疑電報發出去?信號來源查到了嗎?”
“發報時間太短,具體方位沒捕捉到,從發報手法看,和上次的一樣,可能還是付德芳。”
“這次不管是誰,我一定要查清,隻要是找到確鑿證據,立馬也把姓顧的拿下。走,去他們電報室。”
少頃,老鷹和張錦衫帶著幾個士兵闖入了電報組。老鷹一進門,陰冷地看了一圈兒,緊接著似乎發現了什麼,問道:“你們汪組長呢?”
一旁的電報員馬然站了起來,說道:“今天晚上不是她的班,是我和付姐值班。”
付德芳正戴著耳機忙碌著,看都沒看老鷹一眼。老鷹的目光便落在了付德芳的身上,接著,一步一步向她走過去,猛地一把扯掉了耳機,問道:“剛才是不是你發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