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亮想了想,說道:“也好,我失蹤時間太長,不僅老A會懷疑,都富春他們也會起疑心的。”
老鷹果然把顧顯章捅到了毛局長那裏,毛局長親自打來電話,讓顧顯章把“天下一號”的子版交給老鷹保管,顧顯章隻能服從。想到自己連最後的籌碼都留不得了,顧顯章的心情很是沮喪。時局不穩,他不得不為自己的老婆孩子操心了。
這天晚上,在二樓臥室裏,顧太太正在鋪床,顧顯章走了進來,一言不發地打開了大衣櫃,取出保險櫃的鑰匙,接著又把保險櫃打開。從那個保險櫃裏,顧顯章就像取一顆定時炸彈一樣,小心翼翼地把“天下一號”的子版取出來,看了看,接著又放了回去,順手卻將一隻小手提箱取了出來,對顧太太說道:“明天你帶著這些金條去趟台北,把黃金換成美元,存在美國的銀行裏。記住,悄悄地去,到了那邊也別跟任何人聯係。現在時局越來越不好,你和小影的後路,我不能不想啊!”
顧太太驚恐地說道:“那我們抓緊用錢活動活動,把你調到台北去吧!”
“我能撤到哪兒去?”顧顯章自嘲地一笑,說道,“看來這個小島是我顧顯章的墓穴了。”
顧顯章說了這話,突然又想起什麼,就起身來到女兒的房間。顧影正心不在焉地翻著一本書,見顧顯章情緒不高地走了進來,接著又坐在她的床上,她頭也不回地說道:“爸,我知道你在這時候沒有退路了。”
顧顯章一驚,沒有說話,隻是專注地望著顧影的背影。顧影便站起身來,望著顧顯章說道:“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女兒的這句話讓顧顯章一下子感動了,他的眼角不覺有些濕潤起來。片刻,顧顯章竟又問道:“小影,你覺得這個基地上的人,誰對爸爸威脅最大?”
顧影說道:“爸,表麵上老鷹在和你爭權奪利,其實老鷹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埋伏在你身邊的共產黨。”
顧顯章望著顧影,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顧影繼續說道:“汪蘭、鄭桐或者是那個梁晴,還有香港那個風雷,他們都有可能是共產黨,可惜我一直沒有找到他們的證據。”
顧顯章目光堅定地說道:“孩子,隻要爸這條船不翻,爸就有機會和他們鬥下去。”
這天上班之後,秦天亮剛剛整理完桌上的文件,電話鈴聲就響了。
“表哥,找你可真難呢。”
說話的是朱鐵,秦天亮聽了立時一怔,預感到又有什麼事情發生,隨口問道:“你找我做什麼?”
“老家出事了,想請你出個主意。”朱鐵說。
秦天亮拿著電話思忖著說道:“好吧,20分鍾後,柳林路見。”
放下電話,秦天亮走出辦公室的房門,不巧竟又被李荷發現了。及至走到街口,秦天亮站在那裏,很快就等到了一個頭戴草帽、拉著洋車的人走過來。那人來到秦天亮的身邊,問道:“先生,要車嗎?”
秦天亮看了那人一眼,抬腿便上了車,說了聲:“走!”
拉車人就拉著秦天亮往前匆匆走去了。
那拉車人不是別人,正是朱鐵。
就在秦天亮上車的工夫,恰恰被尾隨而來的李荷看到了。李荷沒顧得上細想,伸手攔下一輛車,上車後,衝車夫說道:“跟上前麵那輛車。”
此時,朱鐵一邊拉車一邊說道:“秦天亮,一號讓你查5個從香港來的人。”
秦天亮坐在車上問道:“香港來的?查他們幹什麼?”
朱鐵說道:“這是‘國防部’派來的,要執行‘天下一號’。一號說了,不能讓他們把功勞搶過去。”
秦天亮說道:“這事我知道了。我問你,知道沙坪壩華夏路4號的青年書店嗎?”
“怎麼?那個書店和那5個人有啥關係?”
“少廢話。”秦天亮問道:“知道不知道?”
朱鐵想了想,說道:“不知道,我沒在那兒執行過任務,也沒聽說過,怎麼了?”
秦天亮說道:“你回去跟一號說,查查這個點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真是我們的,我好想辦法。”
“明白了。”朱鐵回了一下頭,說道:“天亮,看來你還是和我們一條心。”說著把車停了下來。
秦天亮下了車,繼續朝前走去。後麵追蹤的李荷見秦天亮已經下了車,便朝秦天亮的方向走過來。就在這時,秦天亮猛然間發現了身後不遠處的李荷,便七拐八拐,一路小跑地甩掉了她。
朱鐵很快就把和秦天亮見麵的事情向都富春彙報了。都富春接著便安排了江水舟去青年書店打探情況。
這天上午,江水舟打扮成一個幹部的模樣,走進了青年書店。
夥計方品聲看見江水舟,不覺怔了一下,緊接著還是迎上來問道:“先生,您要買什麼書?”
江水舟左顧右盼著說道:“隨便看看。”
方品聲的目光一直打量著江水舟,看著他在書店裏溜達了一會兒,又隨便翻了幾本書,一雙眼睛卻在四處觀察著,最後,不見有別的情況,便放下書走了。
見江水舟一走,方品聲馬上走進了書店後麵的經理室,對劉亦臣說道:“保密局的人來了。”
劉亦臣一個驚怔,望著方品聲問道:“保密局的?你確定?”
方品聲說道:“是保密局重慶站的江水舟。他不認識我,但我以前見過他。”
“他來做什麼?這兒的聯絡點,保密局的人應該不知道啊!”劉亦臣思忖著說道。
“是不是他們保密局的人聽到了什麼風聲?他們可是無孔不入啊!”
劉亦臣想了想,便說道:“馬上給鷹組長發個電報。”
這天上午,汪蘭走進了顧顯章的辦公室。
顧顯章說道:“汪蘭啊,‘國防部’馬上要下令調你去‘天下一號’小組去工作。”
“司令,你真的讓我去?”
顧顯章望著汪蘭語重心長地說道:“汪蘭,不管你走到哪兒,你可都是我顧顯章帶出來的人。”
汪蘭感激地說道:“司令,您對我恩重如山,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顧顯章笑了。
遵照顧顯章的指示,汪蘭很快就到老鷹那裏報到了,老鷹一臉賠笑地迎接了汪蘭。
“我們‘天下一號’行動小組,正需要汪組長這樣的人才啊!”老鷹無不感慨地說道,“我的副官張錦衫被付德芳暗殺了,正好,汪組長給我代理一段時間,就做我的副官兼情報聯絡官吧!”說著,老鷹便帶著汪蘭走進了監聽室,對監聽員們說道:“大家歡迎汪蘭小姐。”
幾個監聽員聽了,立時站起身子鼓起掌來,黃寧雲不滿地看了一眼汪蘭,無奈之下也拍了幾下巴掌。
老鷹說道:“從現在開始,監聽組正式改成電報組,業務和技術指導由汪蘭組長負責。汪組長,講幾句話吧!”
汪蘭向幾個人看了一遍,說道:“我就不多說什麼了,我隻有一點看法:對基地電台的監聽,最好停下來,畢竟我們的任務不是監聽。”
幾個人聽了,不覺麵麵相覷起來。
老鷹接著說道:“當然,當然,從現在開始,停止監聽工作,注意力都集中在我們的情報上。最近有什麼情況,大家可向汪組長彙報一下。”
站在一旁的黃寧雲想了想,便說道:“長官,四號聯絡站剛剛來了電報,說潛伏聯絡點發現有一個叫江水舟的人出現,請求核實。”
老鷹聽了,扭頭看了看汪蘭,問道:“江水舟?”
汪蘭看也不看老鷹一眼,說道:“是保密局原重慶站的中校主任,潛伏重慶的人員之一。”
老鷹又看了看黃寧雲,輕輕說道:“來,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轉頭又對汪蘭說道:“汪組長,這裏就有勞你了。”說著,老鷹便帶著黃寧雲離開了。
汪蘭走到一張辦公桌後麵坐了下來,突然又想起什麼,便說道:“以前誰是負責人?把你們的花名冊給我一份。另外,每個電報人員、譯電人員,給我寫一份此前受訓和工作的簡曆。”
一個監聽員聽了,走過來說道:“組長,以前是張錦衫長官負責的,他死後就由黃寧雲負責了。就是剛才跟長官出去的那個,他回來會跟你交接的。”
汪蘭點點頭,說道:“記住,以後這裏是我負責,有事直接向我請示。”
幾個監聽員齊聲答道:“是!”
此時,老鷹把黃寧雲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這才說道:“來,你說說詳細情況吧!”
黃寧雲便說道:“四號聯絡站說,此前郝大河單獨出現過,但和事前約定的見麵人數不符。四號沒敢確認,後來,江水舟就出現了。”
老鷹眼睛轉了轉,自問道:“郝大河和重慶站的人八竿子打不著啊,他們的人去那兒幹什麼?難道出問題了?”
黃寧雲抬頭問道:“長官,四號聯絡站在等待指示,如何回複?”
老鷹說道:“告訴他們,暫不要動,把情況摸清楚再說。看來,顧顯章這是在背後捅我刀子。那我就隨了他的意。你下去吧,注意,所有電報、文件,暫時對汪蘭保密。隻有電台發報技術問題和一般性不涉及‘天下一號’的電文可以請示她。另外,監聽繼續,不過要瞞著那個姓汪的。”
“是。”
江水舟把青年書店的情況向都富春進行了彙報,有些無趣地說道:“我也沒看出什麼來,書店就一個夥計當班。”
都富春想了想,說道:“基地讓咱們找那5個人,我看沒必要到處找,盯住那個聯絡站就行。”
江水舟突然想到了秦天亮,便說道:“秦天亮這小子,我看和咱們不一條心,什麼事都沒主動找過咱們。”
“以後和他打交道要多長個心眼,他說的話要打個問號。”都富春望著江水舟說道,“他畢竟和咱們不一樣。”
江水舟聽了,用力地點了點頭。緊接著,他就朝和秦天亮約好的街心公園走去了。
此時,秦天亮正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一邊看著報紙,一邊等著江水舟。江水舟遠遠地看見秦天亮,便走了過來,坐在他的身邊,說道:“你和朱鐵說的事,情況我摸了,那個書店和咱們沒關係。”
“一號沒說什麼嗎?”
“他說這個點和咱們沒關係。”
秦天亮笑了笑,說道:“那好,那個書店你以後不要去了,弄不好,‘國防部’的人會多疑。”
說罷兩人分手,分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天上午,老鷹突然把黃寧雲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將一份電報交給他,鄭重其事地說道:“通知四號聯絡站,將預定接頭時間延長12個小時,如果還沒有人來,就通知四號聯絡站,計劃有變,不要再與任何人接頭。以後,‘天下一號’的電文由你直接處理,發後全部銷毀,內容記在肚子裏。去吧!”
黃寧雲接到命令後,轉身走進了電報組,看到汪蘭正指導著其他幾個電報員學習發報技法,便二話不說坐了下來,一邊將電文放到桌麵上,一邊調整著機器準備發報。
汪蘭問道:“給哪兒發報?”
黃寧雲沒有說話。
汪蘭迅速掃了一眼電報,電文早已譯好,隻是一行數字,便沒再說什麼。
黃寧雲很快便將電文發完了,接著拿起電報紙,劃燃火柴燒掉了。汪蘭望著被黃寧雲燒成灰燼的那張電文,問道:“怎麼,我們的電文不存檔?”
黃寧雲笑笑,不冷不熱地說道:“汪組長,這個小組和你們基地不一樣,鷹長官指示過,所有電文都不存檔。”
這天晚上,秦天亮把江水舟探得的情報,向首長進行了彙報。
秦天亮說道:“保密局係統的人確實不知道青年書店的背景,當初我們的判斷是正確的,它就是‘國防部’秘密安排的一個潛伏特務聯絡站。”
首長想了想,說道:“即便是,我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掌握他們接頭的方法和暗號,看來,隻能讓那個陳其中開口了。”
說到這裏,萬名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說道:“五人小組的電台又有呼叫了,這是電文。”
首長接過來,看了一眼,問道:“怎麼,沒有譯文?”
萬名說道:“這次不是明碼電報,我們沒有密碼本,但我已經秘傳給北京,請專家來破譯電文了。”
首長聽後,點了點頭。
這天上午,五人小組被人從關押室押出來放風。看到郝大河正靠在一麵牆上曬太陽,陳其中便湊了過去,看看四周無人注意,便問道:“你的潛伏身份,就是青年書店的股東吧?”
郝大河看了看他,問道:“你怎麼知道?”
陳其中說道:“上次我提到青年書店,就你有反應。你叫什麼?”
郝大河說道:“郝大河。”
陳其中笑笑,說道:“我問真實身份。”
郝大河說道:“馮路德,陸軍步兵學校新編教導團的上尉,你呢?”
“陳其中,化名陳平,是這次行動的小組長,我們現在遇到麻煩了。”
郝大河下意識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是啊,這麼繞了一圈,最後還是被逮住了。”
陳其中說道:“放心吧,咱們的檔案都是假的,他們查不到什麼,不行的話,我一個人扛,如果你能出去,你要到青年書店報信,原計劃我和你要到青年書店接頭取一本密碼本,現在看來我們一起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了,你要有機會出去,一定通知他們快撤。”
郝大河點點頭,陳其中便走開了。不一會兒,郝大河突然捂著肚子叫了起來。
陳其中忙上前問道:“喂,你怎麼了?”
郝大河喊道:“胃痛,老胃病。”
陳其中見郝大河痛得厲害,便衝遠處站著的兩個戰士說道:“長官,我們有人犯胃病了。”
兩個戰士聽了,忙跑過來,快速對視了一眼,說道:“這種情況得去醫務室,辦手續送他出去吧!”
就這樣,郝大河被兩個士兵攙扶著離開了放風的地方。
郝大河最終被帶到了秦天亮和洪升的麵前。在軍營的一間辦公室裏,郝大河一眼看到秦天亮和洪升,忙點頭說道:“長官,我要立功。”
秦天亮讓他坐了下來,說道:“說吧,什麼情況?”
郝大河便把剛才陳其中在放風時對他說過的話又複述了一遍。秦天亮和洪升兩個人聽了,不覺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