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倩怡聞風報信(3 / 3)

一會兒,於鳳至和趙四從樓上下來了。於鳳至並沒有著意修飾,她隻是換了一件桔紅鑲有金邊的旗袍,雪白的脖頸上垂掛著一串名貴的項鏈,整個看來是既大方又高雅,突出的是女主人的莊重。而年青的趙四小姐,則完全是另外一種風采。她在樓梯上一露麵,喧囂的大廳立刻安靜下來,女人們嘖嘖地讚歎著,男人們則一個個睜大了吃驚的眼睛……趙四真是太美了!她,說來也沒有過多的裝飾,隻是在緊身衣外,罩了一件夢幻般的粉紗長裙,百褶翩翩,輕雲拂地。本來就身材窈窕的趙四小姐,經這一打扮,越發是玉樹臨風,光彩照人了!就連從不近女色的張占魁也不能不承認,今晚舞會的皇後,定是非趙四莫屬了。

樂隊奏起了迎賓曲,名流仕媛們紛紛相攜著湧進了西側的舞廳。由於舞會還沒正式開始,人們便象抖落的珠粒一樣,散坐在舞廳的四周中。方世靖陪名士貴胄談論著國內外的大事;於鳳至和夫人們議論著家長裏短;而年輕的小姐們則簇擁著趙四,豔羨地品評著她的裝飾和美貌……但不管哪個圈圈,或遲或早地都涉及到了這樣一個話題:“少帥呢?”“怎麼沒見少帥?”

7點整,舞會正式開始。迷人的華爾茲舞曲一奏起來,那優美的曲調,消魂的旋律,雖然使一對對的舞侶們神魄飄蕩,陶醉忘情,但作為趙四和於鳳至,卻怎麼也無法忘懷剛才的發問。她們雖然也踏著節拍,雖然也翩翩移動著舞步,可一個共同的思緒縈繞在她倆的心頭:漢卿怎麼還不下來?

張學良則是以有舞癖聞名的。上流社會裏,隻要有舞會,就有他的身影。無論是正式慶賀,還是家庭歡娛,凡舞會幾乎沒有他不到場的。舞曲的旋律,仿佛對他有一種特殊的引力,每每一聽到演奏,他就情不自禁地扭動起來。可今天,盡管那激情的旋律不斷地在樓上回蕩,盡管演奏的是張學良最喜歡的圓舞曲之王——施特勞斯的傑作,可張學良仍好像充耳不聞——謝倩怡帶來的消息太可怕了!它象一塊千斤巨石,重重地壓在了他的頭頂,堵在了他的心口!

謝倩怡送來的,是她偷偷抄寫的楊宇霆和白崇禧在灤州前線的那份談話記錄。其實,方世靖送給他的那份“藥方”,即是這個內容,不過那是蔣介石派人送來的。張學良對蔣介石的情報,本來還有點將信將疑,現在經謝倩怡這一證實,事情等於鐵板釘釘了!事態的危急性,也隨之變得刻不容緩了!

現在,時間就是生命。因為官場上的爭權奪勢,曆來都是你死我活,以鮮血和頭顱作為代價的。可是,難道謝倩怡不知道這嚴酷性嗎?那她為什麼還要把這個機密送給我呢?楊宇霆對她不是恩深如海嗎?……

張學良清楚,謝倩怡自她父親死後,三年來,全家一直依靠楊宇霆的照料,所以謝倩怡把楊宇霆視為恩人,拋頭露麵地為他奔波忙碌,甚至不惜委身於他以為知恩圖報。楊宇霆的進退榮辱與謝倩怡都是有切身關係的,可她……想到這兒,張學良不禁脫口問道:“倩怡,你為什麼把這種東西拿來給我,告他的密呢?”

“我要報仇!”

“報仇?”張學良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大惑不解,“你們何仇之有?”

“他是殺害我父親的凶手!”

張學良震驚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原來,三年前,楊宇霆為滿蒙鐵路事宜曾與日本人進行過一次談判。那次,楊宇霆在日本人的威脅利誘下,要把一處築路權給日本。當時,謝倩怡的父親給楊當秘書,知道消息後堅決反對,並警告他說如不改弦更張就要向大帥報告。他怕機密泄露,就在返回奉天的途中秘密地將他殺害了。回來後,他謊稱是赤黨所為。不久,日本人掌握了楊宇霆謀殺謝父的證據,他們就抓住把柄對楊威脅,多次讓他答應一些秘密條件。這些往來信件,都鎖在楊宇霆的秘密保險櫃裏,平時,他總是把鑰匙帶在身上,時刻不離。那天,也是他一時大意,讓謝倩怡打開了保險櫃,看到了這些材料,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偽君子,惡棍!”聽完講述,張學良忽地站起來,恨不得立即衝下樓去……但當他的手觸到門上冰冷的銅環時,他清醒了。且慢,此事得慎重考慮!於是他緩緩地踱到窗前,癡癡地凝視著窗外朦朧的景物,久久沒有再言語。半晌,他才轉過身來,對謝倩怡說:“你先去跳舞吧!要和平時一樣,能做到嗎?”

“我聽六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