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隻能向總司令本人報告!”謝倩怡說著,就要衝上二樓。
張占魁身體一橫:“那不行!”
“你——?!”謝倩怡氣得高聲叫了起來。
粗心的張占魁沒有注意到,謝倩怡的心情的確不同於往常。單拿著裝來說,過去每逢這種盛大的舞會,謝倩怡總是要打扮得雍容華貴,或花枝招展;可這次,她隻是隨隨便便地穿了一件平常的衣服,既沒有描眉、染指甲,也沒有塗胭脂、口紅,甚至連條項鏈都沒有戴……若是換上一個細心人,他從謝倩怡的神態和著裝上,是會發現一些異常的。可偏偏遇上的是這麼一位橫豎不通、油鹽不進的張占魁,道理沒法講,所以氣得謝倩怡隻好叫了起來。
張學良聽見喊聲,從樓上走了下來。他拖著沉重的腳步,眼裏網著血線,一看就知道他是非常的疲憊和辛勞。
“噢,倩怡,是你呀,找我有事?”
“六哥,我有緊急的事,向你報告!”謝倩怡迎過去,急切地說。
“就在這兒說吧,都不是外人。”
謝倩怡一看,客廳裏除了張占魁,隻有剛進來的方世靖,她知道這都是張學良的心腹,於是眼圈一紅,激動地說:
“六哥,楊宇霆他,他……”
“鄰葛他怎麼了?”
“他,他圖謀不軌,包藏禍心!他要對你下毒手,取而代之!”
謝倩怡的話,無異於一枚炸彈,使在場的人全都震驚了!張學良迅速地望了一眼方世靖,方世靖搖了搖頭,用眼色暗示張學良:要警惕!
張學良冷靜下來這後,忽地仰麵大笑:“哈哈哈,倩怡,你可真會開玩笑!是不是又看外國電影了?要給我編個天方夜譚式的故事?”
“不,我說的是真的,沒有半點玩笑。”
“胡扯!”張學良變得正顏厲色,“我和鄰葛情同手足,相濡以沫,我們之間可以爭吵,可以使氣,但他絕不會對我懷有貳心!你就別給我演戲了,到裏麵去找你嫂子,一會兒陪我跳舞。”
“六哥,你怎麼這樣糊塗!”謝倩怡焦急地說,“現在已經是燃眉之急了,你怎麼就那樣相信他,而不相信我呢?”
“相信你?”張學良狡黠地一笑,“六哥哪敢不相信你喲!”
“不,六哥,我有證據!”謝倩怡說著,從拎兜裏掏出了河野送給楊宇霆的那本《日本外史》,翻到了德川家康那章,上麵有楊宇霆寫的眉批。
張學良溜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把它放到了一邊,淡淡地說:“對曆史發一點感慨算什麼,這書大川周明先生還送給我一本呢!”
“不,不止這些。”謝倩怡一聽,著起急來,“六哥,楊宇霆他毒如蛇蠍,你不能不防啊!這些天,他和日本人頻繁往來,密謀策劃……”
“夠了!”張學良打斷了她,生氣地站了起來,“我和鄰葛多年共事,彼此相知,我們在戎馬生涯中結下的情誼是任何人也挑撥不了的!”說完,扭頭奔樓梯走去……
謝倩怡怔怔地站在那裏,她的兩眼模糊了,眼角滾動著淚花。起初她覺得冤枉、委屈,可細一想,她又覺得張學良嫌棄自己,不信任自己,是可以理解的。回想自己這幾年,跟著楊宇霆鞍前馬後,出謀劃策,到處奔波,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捫心自問,自己的確稱不上是一個好女人!可是,六哥啊六哥,你應該知道,一個年輕女人有走錯路的時候,也有醒悟的時候呀!
張學良看見謝倩怡滾動的淚花,心裏動了一下,他在樓梯拐彎處略略一停,但隨即又向樓上走去了。
謝倩怡想了想,抹去眼淚,也跟著上了樓。
張占魁剛欲追過去,方世靖攔住了他,意思是讓謝倩怡去吧。這樣一來,張占魁迷惑了,這位謝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世靖拍了拍張占魁的肩膀,幽默地告訴這位發愣的壯漢:“女人,她是女人!不足為慮。”
張占魁越發胡塗了,他本想再細問問,探個明白,可這時外麵一片喧鬧聲傳了進來:參加舞會的人們已經陸續到了。張占魁隻得隨著方世靖,迎出門去。
來的雖說都是東三省的“高等華人”,可穿著打扮卻是各式各樣、五花八門:有長袍馬褂的;也有西服革履的;有武裝整肅的,也有袒胸露背的……
張占魁曾聽人說,舞會是女人的世界,此話一點不假。不要說那些年輕的小姐、少婦,就是那些半老的徐娘們,也都把舞會當作顯示美貌富貴的場所,她們穿紅戴綠,塗脂抹粉,個個盛妝豔服,都打扮得珠光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