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有關去向的重大問題終於獲得了解決。10天之後,毛澤東在榜羅鎮公布了他與陝北紅軍會師的計劃。在部隊集中起來後,召開了政治局、中央委員及高級指揮員的會議。政工幹部分別向所在部隊講話作宣傳。毛本人也在早晨6點鍾向在一所小學裏召集的軍、政幹部會議講了話。他講了抵抗日本侵略和陝北根據地的問題,講了政治和經濟形勢,以及從根本上加強紀律等問題。政委們當天就向部隊傳達了這一講話。根據各種回憶錄說明,這時的毛澤東開始越來越強調抗日的路線了。
就要到家了。紅軍已踏上了家鄉土地,正朝著自己的同誌和根據地前進。他們麵前隻剩下一千裏的路程了。誠然,在同四方麵軍張國燾發生衝突之前,他們也曾有過這樣的希望。但是,他們感到這次情況有所不同。他們畢竟經受住了在第四方麵軍問題上發生的危機,證明紅軍仍然是一支活躍的有生力量。它雖然隻剩了六千人——可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啊!一年來,他們征戰南北,含辛茹苦,作出了重大的犧牲,他們克服了重重障礙,在大半個中國傳播了紅軍和共產主義事業的信念。
他們不再是一夥在蔣介石的精銳部隊麵前衣衫襤褸、爭吵不休和狼狽逃命的人。他們將把長征轉變為勝利。長征已不再是退卻,不再是連下一步逃往何方都不知道的東躲西藏。這一切變化都發生在他們渡過金沙江之後,戰鬥的主動權已不在國民黨一邊了。毛澤東領導的部隊組織嚴密,上下團結,能征善戰,有共同的精神和目標。此時,作戰部隊中的大多數成員都是幹部,普通戰士幸存無幾。這些幹部深信中國必須進行一場革命,他們就是這場革命的核心力量。
這種想法在最後一千裏的長征中舉行的集會上和毛的講話中已見端倪。正如他在哈達鋪所說的,他相信所有的“指揮員們、戰鬥員們在經過了二萬多裏的長征的的洗禮和戰火的考驗之後,在困難麵前無所畏懼,將會以你們的勇敢無畏和豐富的戰鬥經驗,克服一切艱難險阻,實現我們的目標——完成長征北上,打擊日本侵略者。”
第二天,照例是早晨6點鍾,這支紅軍隊伍在毛和彭德懷率領下向北進發了。他們的目的地是通渭。在那裏,又進一步進行了政治宣傳鼓動工作。那天晚上,通渭城的中心廣場舉行集會。廣場事先搭好了一個講台,四周紅旗飄揚。駐在城裏的所有部隊都集合在這裏,楊尚昆、保衛局局長以發和參謀長葉劍英分別講了話。他們高唱《馬賽曲》,會後舉行了這個城鎮空前盛大的宴會——大小盤子中盛滿了豬肉、牛肉、雞肉;還演出了文藝節目。李克農和袁欣為大家唱了歌、表演了魔術。
9月底,紅軍急襲通渭城,占領了這座萬餘人口的城池,消滅了魯大昌部。部隊在這裏休整,耿飆帶一個偵察連向六盤山方向偵察。
這一帶是真正的“黃土高坡”,幾乎連棵樹木都沒有,在路上隻要有行人或車輛,便會揚起陣陣黃土。耿飆等為數不多的幾匹馬跑起來更是煙塵翻卷,噎得人喘不過氣來,走不多遠,便“風塵仆仆”了,連孔、耳朵、眼裏都塞滿了黃土。但是這裏的民風淳樸,人民對紅軍十分友好。當地人吃的大鍋餅,直徑足有50公分,三指來厚,外酥裏軟,又香又甜,吃後特別充饑,這使這些剛剛從草地走出來的紅軍將士大飽口福。
連日沒有偵察到敵情,晚上,耿飆便在渭河邊的一個村子裏宿營。到了陝北,大家心情輕鬆,扯到那條傳說中薑太公釣過魚的渭河時,不由得開玩笑說:就這麼一條小河呀?看來薑太公也釣不到多大的魚。其實,當年薑太公釣魚是在渭河中下遊河麵寬闊的地方。話題自然又回到部隊在水草地用槍通條釣粘魚的情形,大家對紅軍整整一年的萬裏長征又是一番回憶,在秋高氣爽的甘南9月裏,戰士們對革命事業的勝利充滿了信心。
10月初的一天下午,毛澤東、周恩來、張聞天、葉劍英、博古、王若飛等同誌一齊騎馬來到通渭大隊部。楊得誌同誌等人去見中央領導,一見麵,大家紛紛問好,都說“瘦了,瘦了!”楊得誌同誌把耿飆拉到一邊,說:“老耿,怎麼招待他們呀?”
耿飆:“你彙報工作,我來安排招待。”
通渭城內有一家西北風味十足的飯館。耿飆找到老板,讓他給辦兩桌價值10塊大洋的酒席。
老板爽塊地答應了,但又告訴耿飆,這裏比較貧瘠,恐怕辦不好。當時,一塊錢可以買5隻雞或1頭羊呐。
耿飆:“你盡力辦,有好東西全拿出來,菜的量要大,杯盤要幹淨,酒要足,而且,多放辣子。”
“解得,解得。”老板保證說。
由於人比較多,本來安排了兩桌;到吃飯時,毛澤東同誌連說:“合兵!合兵!”當時把會師叫做合兵。於是大家將兩桌合在一起。連連碰碗,為長征勝利到達陝北幹起酒來。
酒有兩壇,碗又大,毛澤東同誌興致很高,和這些大難不死、走過萬水千山的人都幹了一次,微微有些醉了。於是撤去殘席,搬上西瓜。毛澤東同誌一見有西瓜吃,便讓把一盤辣子留下,把辣子、醬油、醋都抹一些在西瓜上,說這叫“五味俱全”,一再勸張聞天同誌嚐一口。
張聞天同誌咬了一口,連叫“太辣!”
毛澤東同誌哈哈大笑:“吃辣子的人最革命嘛!”
大家都被這句話逗笑了。
……
當晚,中央領導們就宿在駐地。為了他們的安全,耿飆沒敢休息,與哨兵一起警戒在首長們住的地方。
過半夜了,毛澤東同誌披著衣服走出住處,伸手做了個擴胸動作。然後把左手叉在腰裏,一動不動地抬頭望著夜空中尋璀璨的繁星。
過了好久,巡邏的哨兵向這邊走來。毛澤東同誌一回頭,發現了耿飆,並且一下就認了出來,便說:“那不是耿飆嗎?”
耿飆走過去向他敬禮,問道:主席這麼早就起床了呀?”
毛澤東同誌指指別的領導住的地方,示意耿飆不要聲張,從衣袋裏摸出香煙,拉著耿飆說:“走,咱們走遠點。”
他們邊抽煙邊遛達。毛主席說:“你怎麼沒休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