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帥隻身赴洛陽(3 / 3)

張學良敬叩

十一月二十七日

張學良這封請纓抗戰書,真是嘔心瀝血,煞費苦心。態度之誠摯,語意之懇切,心情之焦灼,均躍然紙上!

張學良在西安枕戈待旦,翹首盼望“大命朝臨”,但等來的隻有六個字:“時機尚未成熟”,予以拒絕。而同時,蔣介石反倒於十一月二十八日,派陳誠到綏遠前線,製止綏遠軍民的抗戰活動,並指示傅作義等從抗日前線抽身出來,參加“剿共”內戰。

轟轟烈烈的綏遠抗戰,眼看就要被扼殺、窒息!……

張學良正是在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刻,懷著上述的種種憂慮,決心獨身趕赴洛陽,他想象唐朝魏征一樣,泣涕進諫。此次他己下定決心,即使冒著一死,也要說服蔣介石,把他拉到抗日的道路上來。在飛機上,他一邊緩緩飛行,一邊反複思索著怎樣向蔣介石訴說。

可張學良怎麼也沒想到,他剛一邁進房門,蔣介石就給了他冰冷的一棍!

“漢卿,你不在陝北剿匪前線,怎麼又到這裏來了?”

張學良本想以獨身進諫、不辭辛勞、不顧安危的誌誠來感化蔣介石,蔣介石這一棍打來,使他涼了半截,顯然蔣介石絲毫不理解他的苦心。但既然千裏迢迢來了,總不能就這樣回返,所以張學良耐著性子,坦率地向蔣介石陳訴了東北軍中抗日情緒己高漲到無法抑製,“剿共”軍事因太不得人心實難繼續,要求無論如何應派東北軍開赴前線抗日等等。

張學良話音一落,蔣介石便手托著陳誠的報告,一邊拍打著,一邊教訓說:

“陳誠親赴綏遠調查,日本無意將當前衝突擴大為全麵戰爭。再說,在綏遠前線的晉軍的中央軍已足以抵擋日偽軍,沒有必要再派你們東北軍增援綏遠。漢卿,你的使命是集中全力消滅共產黨。”

“那,上海的七位領袖怎麼辦?”張學良見蔣介石把綏遠問題打回來,趕緊提出“七君子”問題:“他們究竟犯了什麼罪,中央一直講不清楚,民眾對此反響極大。事實上,他們隻是要求抗日救國,如果這也有罪,那真象沈鈞儒說的是‘愛國未遂罪''''了!委員長,趕快放了他們吧,免得失去人心,鑄成大錯。”

蔣介石不耐煩地擺了下手:“你就專心剿共好了,政治上的事你不要管!”

張學良見蔣介石那盛氣淩人的樣子,心裏很氣,但是他強忍壓住了。望著牆上的中國地圖,想到領土殘缺、民族艱危,現今東北已經喪失,華北也將不保!他不禁悲從中來,撲他一下跪到蔣介石的跟前,熱淚如潮:

“委員長,不是學良非要違背您的意願,實是幾年來國難家仇,使學良晝夜彷徨,有梗在喉!委員長,請您正視一下現實吧,這些年來,黨爭兵爭,億兆愁苦,內失統一之力,外無禦侮之能。而自家同胞依然戰禍連綿,生靈塗炭。災荒無救,饑饉在途,這樣下去,將是人無樂生之心,國有累卵之危哇!……”

“放肆!”蔣介石將手往桌上一拍,一隻巨大的青瓷花瓶被打翻到地上,嘩啦啦一陣震響,花瓶成了一片碎瓷!

張學良初時愣了一下,但他並沒有被蔣介石這雷霆之威所嚇倒,相反他倒由此而生了一派慍怒,隻見他陡地站起來,大聲質問蔣介石:

“委員長,請問你這樣聽不得意見,這樣專製,這樣摧殘愛國人士,你同袁世凱、張宗昌還有什麼區別?”

蔣介石一聽這話,直氣得他身體連同嘴唇一起抖動起來:

“你,你……好你個張學良!你太放肆、太狂妄了!告訴你,全國隻有你一個人,除了你張學良,沒有第二個人敢這樣對我講話,沒有第二個人敢這樣批評我!”蔣介石越說越氣,他唾沫飛濺,用手指著張學良的鼻子,大聲吼起來:“我是委員長,我是革命政府,我這樣做,就是革命!不服從我,就是反革命!革命的進來,不革命的滾出去!”蔣介石氣得語無倫次,他一把推開房門,作出一個轟張學良走的架式。

張學良過去曾多次跟蔣介石爭辯,但他們因有著非同一般的親密關係,所以語言衝撞,彼此也均不介意。這次,張學良沒有想到,蔣介石不僅大罵出口,而且竟做出這種侮辱人格的舉動,這使張學良極為痛心,他二話沒說,站起身來,退出蔣介石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