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誓死明心誌(2 / 3)

楊虎城告辭回家,張學良一直把他送出樓門。他從屋外走到屋內,又從屋內踱到屋外,心情怎麼也無法平靜。楊虎城的一席話,把他的思緒全攪亂了。他不斷問著自己:老蔣要動手,自己下一步棋該咋走呢?按楊虎城的意見去做,合適嗎?挾持領袖、統帥,這不是兵變,不是反叛嗎?假若不采取果斷措施,仍唯蔣介石之命是從,那就會在內戰的泥沼中越陷越深,國家、民族就要遭受更大的磨難,張學良就要繼續遭人民大眾的唾罵,永遠淪為曆史的罪人。兩條道路,兩種辦法,他翻來覆去地想,在心靈的天平上掂量過來,又掂量過去。香煙一支接一支地抽,房間裏充騰著彌漫的煙霧。

時過午夜,趙一荻小姐穿著睡衣,發鬢蓬鬆地從臥室走出來,埋怨地說:“漢卿,今天你是怎麼啦?這麼晚了,快睡吧!”

“就睡,就睡。”張學良如夢初醒,連忙寬衣解帶,走進裏間的臥室。

躺在床上,他仍然睜大雙眼,盯著漆黑的房頂出神,各種念意:老蔣雖然對自己無情,可我不能對他無義,自己應該做到仁至義盡,盡最大的努力,進一步勸諫他放棄錯誤的政策,領導全國軍民抗日,如若不能,恐怕就隻有鋌而走險,走楊虎城所指的那條道兒了。

想到那條道兒,眼前突然浮現出西嶽華山的“回心石”,浮現蔣介石站在麵前指責他的身影……張學良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不知西安市的哪個角落,響起了起床的軍號聲,這時候,張學良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從12月5日開始,蔣介石就按晏道剛提供的名冊,挨個兒和東北軍、十七路軍的師以上軍官談話、吃飯、照像,進行所謂的“精神感召。”他對這些將領說:“現在是剿共取得完全勝利的最後五分鍾,對於國家和你們個人的前途來說,目前都是關鍵時刻,每個人都必須為最後一役作出貢獻。”

當東北軍將領提出抗日和打回東北老家去的要求時,蔣介石振振有詞:“這個問題嘛,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隻要有我蔣某人在,一定可以帶你們打回東北。你們要聽我的命令,目前的任務是剿共,消滅了共產黨,我是會抗日的。你們不可輕信謠傳,中了共產黨的奸計!”

在和東北軍、十七路軍的高級將領談話的同時,蔣介石又調兵遣將,令蔣鼎文進駐潼關,樊崧南的四十六軍開到華陰,胡宗南的第一師從甘肅向東布防,萬濯粕的二十五軍進抵鹹陽。從鹹陽到蘭州的整個公路運輸線,很快控製在中央軍的手裏,東北軍和十七路軍則處於被分割和被監視的狀態中。蔣介石這些部署也是給張學良和楊虎城一個明白不過的暗示:你們己經完全處於我的武力控製之下了,何去何從,看著辦吧!

在蔣介石的策劃下,幾天之內,國民黨的高級將領陳誠、蔣鼎文、衛立煌、朱紹良、陳調無、陳繼承、邵無衝、萬耀煌,以及南京政府大員蔣作賓、蔣百裏等接踵而至,猥集西安。一時間,西安城火藥味十足,天空飛機隆隆,街上戰車奔馳,蔣係特務、憲、警趾高氣揚。蔣介石更是躊躇滿誌,以為“八年剿共將在兩周之內結束,最多也不超過一個月”,他就可以凱旋回京了。

這一段時間,蔣介石活動頻繁,又是召開軍事會議,研究“圍剿”方案;又是找東北軍、十七路軍的將領安撫攏絡。可是卻把東道主張學良和楊虎城撇在一邊,不加理會。沉著、穩重的楊虎城倒還罷了,年輕氣盛的張學良卻無法忍受,一種被拋棄、被冷落的感覺,緊緊攫住了他的心。

張學良每天都要去一次華清池,每次走進五間廳,蔣介石不是正和人談話,就是開會;見了他,總板著麵孔,冷若冰霜,說不了幾句話。他隻好到老相識錢大鈞的辦公室去坐一陣,聊聊天,然後返回西安金家巷。

眼看蔣介石的軍事部署就要完成,大規模的“圍剿”就要展開,張學良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12月7日下午,他決定去華清池與蔣介石進行一次最後的諍諫。

當張學良跨進五間廳二號房間蔣介石的宿舍兼辦公室時,蔣介石正坐在北窗三鬥桌前的一把轉椅上,手裏捧著一本線裝的《曾文正公全集》聚精會神地閱讀。聽見腳步聲,蔣介石抬起頭來,見是張學良,臉上立刻掛上不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