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壘從內部攻破(3 / 3)

“把南京城下關火車站、碼頭、水電廠都炸掉。”蔣介石又下令,“不能給共軍留下一點東西。我們要在浙贛線以北山地建立第二道防線,確保滬、杭……”

蔣介石的心腸不可謂不狠,但已來不及了。憲兵隊來不及炸掉火車站、碼頭、水電廠,解放軍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占南京。4月23日,這個曾經作為國民黨首都的金陵古城,終於解放了。

李宗仁和何應欽在4月23日各自離開南京。何應欽飛往廣州,李宗仁一上飛機,就吩咐駕駛員把飛機直接開往桂林,回他的老家去了。

這天,杭州下著霏霏細雨,蔣介石來到西子湖邊的“澄廬”別墅。一個人佇立在別墅二樓的陽台上,望著煙雨迷蒙的西湖……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

蔣介石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把夾袍緊了緊。無神的眼睛望著雨中的西湖,心中湧起一片淒涼之感。

俞濟時悄悄走進二樓客廳,努力壓低腳步聲,也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他打開公文夾,把最新戰報逐字逐句念給蔣介石聽:

“二十軍、八十八軍、九十九軍於4月24日在蕪湖以南的屯溪間被共軍吃掉;二十軍軍長楊幹才陣亡,九十九軍軍長胡長青負重傷。”

蔣介石雙目呆呆地盯著煙雨空蒙的西湖,湖上沒有一隻小船,連對岸的白堤上也很少有遊人。南京解放的消息使杭州全城為之震動,家家戶戶,各種職業的人都在考慮如何應付即將麵臨的局麵。

“第四軍、四十五軍、六十六軍之大部及五十四軍之一部,於4月26日,先後在溧陽、朗溪、廣德、長興間被共軍吃掉。六十六軍軍長羅賢達,二十八軍軍長劉秉哲被俘。二十八軍和首都警察總隊因搶奪卡車發生衝突,共軍追到時,一起被俘。”

蔣介石瞪著眼,眼前明顯感到有一場狼奔豕突,潰不成軍的動亂情景。

俞濟時繼續念了下去:

“第四軍軍長王作華和四十五軍軍長陳沛,他們乘了吉普車隻身逃到杭州……”

“去把他們找來,”蔣介石聽到這兒,回過頭來喝了一聲。

“這兩個軍長向軍需部門騙了全軍經費,化裝逃走了。”

“娘希匹!”蔣介石罵了一句,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嗨!”

俞濟時讀完戰報走了,空蕩蕩的二樓陽台上,又隻有蔣介石一個人了。

雨,越下越大,雨點,打在湖麵越來越密。屋簷流下的沙沙雨聲越來越響。

蔣介石看了看窗外潺潺細雨,歎息了一聲:“唉!”接著吟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蔣介石雖然過去比較喜歡《曾文正公家書》和應製詩之類,最近卻不知為什麼對南唐李後主的詩詞感興趣起來了,這些詩詞常會不知不覺湧上心頭。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外甥石祖德進來報告。他是蔣介石的貼身警衛,“西安事變”時就是他保護蔣介石翻牆逃跑,背著他上山躲避的。

“總裁,溪口有急電。”

“什麼事?”

“綏靖總隊的一部分人,由副總隊長項充如帶走,投向四明山土共去了。”

“有這等事?混蛋!快叫經國來見我。”

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蔣介石把兒子叫來大罵:

“看你訓練出來的人!什麼青年軍預備幹部訓練總隊,前幾天在嘉興不是被姓賈的帶走了一部分嗎?嗯,今天居然輪到溪口的綏靖總隊,好,好!這都是你的好子弟。”

蔣經國垂頭喪氣,不敢吭聲。這怎麼能夠怪我,也怎麼能夠怪這些青年子弟,隻能怪大勢已去,全局崩潰,軍心離散嗬!

“你還有什麼話說?”

蔣經國仍低頭不語,不說一句話。

“你是死人喲!”蔣介石不覺又發火了。“還不快去把溪口內衛工作布置好。”

“是!”蔣經國這才輕聲答應,“我想調交警第十總隊到溪口去,擔任內衛警戒。”

“就這樣吧。”蔣介石心煩地揮揮手說:“杭州這兒,我已經布置好了,萬一守不住,就把錢江大橋炸掉。你回寧波去,我想到上海去一趟,上海非守住六個月不可。”

就在這時,王世和又拿了一份電報進來。自從他重新跟上蔣介石後,從他手中遞上去的電報,件件都是壞消息,他簡直成了凶神惡煞了。他沮喪地說:

“總裁,有一份緊急戰報。”

“知道了。”蔣介石頭也不抬,把電報撂開。

實際上,這份電報講的是,橫渡長江的人民解放軍已分路南下,由陳毅、粟裕、譚震林的第三野戰軍,一路越過浙皖邊境;一路挺進丹陽,插向上海。由劉伯承、鄧小平率領的第二野戰軍,已向浙贛邊境的壽昌、開化進軍……

江南的大地上,已經響著隆隆的炮聲和進軍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