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垣征四郎恭敬地請教。“對象不能選擇一個,視情況的發展由我們逐一篩選,最後裁定。”

三人曆經反複磋商,確定了這樣一個行動方針:一隻手伸向汪精衛,促使他和蔣介石決裂,組織新的親日的中央政府;一隻手伸向唐紹儀、靳雲鵬、吳佩孚等人,推動他們東山再起,成為未來中央政府的擁立對象。在阪西利八郎的提議下,該委員會對外稱“梅機關”,對內稱“土肥原機關”,在上海設辦事處,預算經費為時下日幣1000萬元。“土肥原機關”一俟批準之後,土肥原賢二迅速地組成以影佐禎昭、今井武夫等人為骨幹的工作班子,刻日起程,安抵上海,把“土肥原機關”部選在虹口公園附近的一座公館式的別墅裏。土肥原賢二將此處命名為“重光堂”。“重光堂”開張之際,正是上海最為混亂的時期,國民黨留守上海的特務機關大打出手,幾乎每天都有漢奸、親日派死在他們的手中。與此同時,上海地下的黑社會橫行無忌,為了一點點小事都會引起青紅幫之間的廝殺。每當上肥原賢二聽說這類消息以後,就像是條件反射似的,賽大俠的形象就會仁立在他的麵前,令他生畏。他為了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將“重光堂”遷到四川路西麵的日本憲兵隊隊部裏麵,而他自己又在上海東陸戰隊路設立了“土肥原公館”。為了策動汪精衛和蔣介石分道揚鑣,他命令影佐偵昭和今井武夫與高宗武加緊聯係,約高宗武由香港北上,在上海進行所謂的“重光堂”會談。而他自己則親訪北洋政府時代的元老唐紹儀。唐紹儀幼年在上海學習外語和洋務知識,後赴美國留學,入哥倫比亞大學文科。回國後在天津稅務衙門供職,不久被派往朝鮮辦理稅務。期間得到了袁世凱的賞識,遂成為袁世凱的親信。自1896年隨袁世凱到小站練兵開始,正式成為北洋係的中堅。在袁世凱竊取臨時大總統以後,他被提名為第一任內閣總理。從此,和阪西利八郎等人建立了良好的私人關係。隨著北洋係和孫中山先生的對立,他以靈活的手段取得了雙方的信任。他既受到段祺瑞內閣的青睞,又被孫中山先生任命為財政部長,就是蔣介石組建反動政府的時候,也沒忘記聘他為高級顧問。後來,因和蔣介石分贓不均,遂對蔣不滿,賦閑在家。抗日戰爭爆發以後,他留住上海法租界靜觀政局的發展。秋季的白晝漸漸地短了,土肥原賢二吃過晚飯,剛剛沏上一杯西湖龍井,影佐禎昭引一位頗有些姿色的青年婦女走進屋來。他用眼掃了一下故作忸怩狀的女子,心中泛起一種異樣的情感,仔細品味、揣摩,隻有當年在天津挑開川島芳子的衣襟時,才曾有過類似的感覺。這時,影佐禎昭客氣地說:“將軍!這位女士就是關小姐。”

提起關小姐,當年在土肥原機關中還是小有名氣的。她是華裔,本名碧玉,因不喜歡男人稱她為女士,以關小姐蜚聲上海。她操著一口流利的中國話,活躍在留居在滬的軍政要人之中,利用她的色相獲取了不少的情報。當時在滬從事謀略的日本人,把她稱之為川島芳子第二。土肥原賢二指著沙發微然作笑地說:“關小姐,久聞芳名,請坐,快請坐。”

關小姐落落大方地坐在了沙發上,望著依然衝著她笑顏不收的土肥原賢二,穩重地說:“聽影佐大佐說,將軍想私下拜見北洋時代的遺老唐紹儀先生,我已經幫您聯係好了。”

土肥原賢二來上海不久,就聽說這位關小姐和唐紹儀的侄兒廝混在一起,但他不曾想到這位關小姐有如此大的能量,這樣快地辦妥了。為了慎重起見,他試探地問:“唐老先生身體可好?”

“還有精力和一個繼室、兩個小妾在一起生活,雖說唐老先生已滿79歲了。”

土肥原賢二聽罷忍不住地笑了,暗自說:“好厲害的一個關小姐!”

遂微微地點了點頭。這時,關小姐又不以為然地接著說:“唐老先生不僅身體好,而且記憶力也未減退。當我說到將軍希望拜見他的時候,他如數家珍似地講起了您在北洋政府任輔佐官時的事情。最後,他還感慨地說:土肥原將軍小我22歲,時下應是57歲了。”

土肥原賢二也喟然長歎了一聲,他沉吟片時,又問:“唐老先生對我的求見還熱情吧?”

“熱情!用他侄兒的話說:老頭子從未像今天這樣好客,恨不得馬上見到土肥原將軍。”

土肥原賢二微微地點了點頭,旋即和影佐禎昭交換了個眼色,又問:“我想現在就去拜訪唐老先生,可以嗎?”

“可以。”

關小姐十分肯定地答說。唐紹儀住在法租界中的公館裏,上海淪陷以後,他除去請有關的古董商、文物鑒賞家來公館談文物交易外,一般是不約見外人的。今天晚上,他由關小姐打來的電話中獲悉土肥原賢二夜訪,匆忙吩咐家人收拾客廳,歡迎貴客。土肥原賢二在關小姐和唐紹儀的侄兒的陪同下來到門前,一見鶴發童顏的唐紹儀早已候等在門內,急忙快走一步,學著清末民初年間名士相見的樣兒拱抱雙手,高高擎舉在額首,大有受寵若驚之意:土肥原賢二在關小姐和唐紹儀的侄兒的陪同下來到門前,一見鶴發童顏的唐紹儀早已候等在門內,急忙快走一步,學著清末民初年間名士相見的樣兒拱抱雙手,高高擎舉在額首,大有受寵若驚之意:近30年的交情呢!哈哈”實事求是地說,今晚這樣的會見,雙方都是滿意的。在唐紹儀看來,在土肥原賢二如此謙恭,說明自己在日本人的心目中還是有一定身價的;土肥原賢二看來,唐紹儀這把年紀還候迎在門,這是願意和日本攜手共進的象征。所以,他們二人相挽走進客室,分主賓落座之後,便一邊品著粵地的功夫茶,一邊氣味相投地回憶著往事,當這功夫茶越品越有味的時候,他們的交談也逐漸地觸及到了實質的問題。土肥原賢二主動地提起似酒壺大小的宜興茶壺,象傾灑祭酒那樣繞著茶盤轉了三圈,待置於茶盤四周的小小的茶盅斟滿茶水以後,笑容可掬地請教說:“唐老先生!您們粵地稱這種倒茶方式叫關公巡城吧?”

“對!對”唐紹儀不愧是政壇耆宿,完全領悟到了土肥原賢二的用意。他雙手接過土肥原賢二手中的功夫茶壺,在每個茶盅上麵點了兩點功夫茶水,笑著說,“這叫韓信點將。隻有曆經點過將的功夫茶盅,才能品出一種奇異的味道來。”

“是的!是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土肥原賢二說罷用拇指和食指、中指穩穩地端起麵前的茶盅,放置唇邊,一飲而盡,遂又有意地回味著功夫茶的滋味,讚不絕口地說,“經過點將的功夫茶,味道是大大的不同了!哈哈”閩粵一帶的功夫茶是相當濃烈的!唐紹儀喝過幾輪功夫茶以後,頃刻之間來了精神。待土肥原賢二那做作的大笑過後,他取出一方絲帕,輕輕地按了按嘴唇,語意雙關地說:“請恕冒昧相問:將軍今晚來訪,是為了巡城,還是為了點將?”

土肥原賢二也取出一方手帕,輕輕地擦了擦嘴,直言不諱地答說:“巡城之事,隻有帝國的皇軍所為;而我拜訪唐老先生,自然是為了點將了。”

唐紹儀猝然收起歡欣的笑顏,矜持了好一陣子,才微微地點了點頭,但他什麼也沒有說。“當然嘍!對唐老先生用點將一詞來比,自然是不恰當的。準確地說,今晚我來拜訪,是請唐老先生出山掌帥印的。”

唐紹儀沉吟有頃,再次點了點頭,仍然沒有說什麼。“唐老先生,您對出山掛帥有何見地?”

土肥原賢二有些不耐煩了,他操著咄咄逼人的口吻,但語調卻又十分和緩地問。“中國已有蔣介石統轄全國,無需老朽再披掛出山了。”

唐紹儀搖著頭感歎地說。“唐老先生,您不會沒有讀過帝國近衛首相的聲明吧?”

唐紹儀微微地點了點頭。“聲明的要點是”

“不以國民政府為對手,而期望建立與發展真能與帝國合作的中國新政權。”

“對!對”

“對!對”土肥原賢二聽了這番議論以後,那沸騰的心潮頓時涼了下來,似乎眼前的這位唐紹儀是陌路相逢的生人。但是,當他再思忖方才交談的融洽的氣氛,以及談話的潛在內容,他終於明白了,庸紹儀是在借著出難題,希望得到一個較高的價錢。他穩定了一下情緒,故作謙虛的樣子說:“請教唐老先生,您認為建立一個什麼樣的新政權,才能獲得中國人民的擁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