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的”,司必林鎖一響,擰開電燈,隨著是一聲:“咦!”

“哈,維德先生,對不起,我來的時候恰巧主人公在辦‘肅清’工作,我因為外麵天冷,所以不等主人允許,擅自坐在屋子裏等你了。”平帆斜躺在一隻鋼臂沙發上。

維德也不開口,伸手到門後掛著的大衣裏,悠地拔出一支手槍,指著平帆:“魯平,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各幹各的,你黑夜到我家裏來,想做什麼?識相些,快走,以後別再管閑事。”

魯平哈哈一聲大笑:“魯平?哈哈,小孩子也認識魯平!”他哈哈大笑,又幹咳一聲,從懷中抽出一隻煙匣,從容取出一支紙煙,若無其事的吸他的紙煙,“你既然認識魯平,還不放下玩具,鬧什麼把戲?這種東西是孩子們新年裏向城隍廟裏去買來玩的,你竟把他當真用,哈哈,笑話!”

維德把牙齒一挫,指著半開的門:“走,快走!否則,要你的好看!”

“好看?什麼好看?我來形容給你聽,你把手槍一攀,‘啪’一聲,槍口冒出一烽煙一個黑棗子鑽進魯平的腦門,魯平躺下來,臉上掛著一條黑血,完了,好看嗎?”他又打著哈哈,“既然知道是魯平,魯平會剩一管實彈的槍給你玩弄麼?嘿,笑話!”他近乎自語地說。

維德聽他這麼說,拉出槍膛一看,果然空槍膛,握槍的手勃地垂下來,隨手把把門關上,頹然倒在對麵沙發上,手握著頭發,臉藏在胳臂彎裏。

“孩子,怎麼樣?”魯平打趣地說,同時打開自己的香煙匣授給他,“別著急,我們要談的話多呢!”

維德接過香煙吸著:“你來的目的是什麼?”

“先不要問我,你怎麼會知道我是魯平?”

“看看你左耳上的標記。”

“嗯。”他伸手摸摸那一塊橡皮膏貼沒的痣。

“第一次你見我,就問我是從南方來,我覺得很奇怪,因此立刻注意你。後來到外麵去細細一打聽,把你的形狀一吻合,不是魯平是誰?”

“好乖覺的孩子!”

這兩個人的談話,不像是剛才曾經把槍相對,他們簡直是好朋友。

“這有什麼奇怪,你的臉色與頸項裏的顏色完全兩樣,這就是你曾在熱帶上的標記。”

“先生的來意——是——”維德這時已經不像先時那麼倔強。

“來意?來意是這樣,你願意自由呢,還是願意把方才大香爐裏取出來的一隻表交換?”

“怎麼!你方才也……”

“不錯,我比你先到一步,我看見他咬你,也看見你用那大電筒敲他腦門。在你撣香灰的時候,我才走下去,你是上的四層樓,樓梯難走,走得慢。我是出後門,進後門,平坦大道,走得快,所以比你先到,倒空了你的槍膛。不一會兒,你也回來了。”

“不交給你怎樣?”維德帶些孩子氣,“你……是魯平……”

“不錯,一個大竊賊,一個大竊賊可以證明一個行凶的人失卻自由。”

“你冤枉人,有什麼證據?”

“你咬傷的手腕,他被窩上的血跡,還有那軟梯,你牆上的木梯,四層屋頂上的腳印,都可以使你鋃鐺入獄的!”

維德懊喪地坐著,把腳尖不住地踢玻璃圓桌的鋼腳。

“給你,”他從懷裏摸出一串金鏈,底下係著一顆龍眼大小、紫紅色的表,一根翡翠表鏈,提著一塊玫瑰紅寶墜。

“表是給你了,不過,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怎麼會知道我要去尋表?”

“可以可以,同時我要你先把過去的事詳細說一遍,怎麼會造成這種一個局麵?”

“表的曆史,大概你已經知道了。先父把表賭輸的時候我年紀尚小,後來先父死了,先母切切囑我非得把那隻表贖回不可。她的意思,仿佛是伯父用卑劣的手段驅父親去賭輸,伯父贖回之後,先母要向伯父贖回,伯父對她說,還是放在他那裏妥當,免得他以後再賭脫。不料先父死後他仍舊不還,先母去問他,他瞪著眼睛說,那時如果沒有他,早已是別人袋裏的東西,現在能夠仍舊保守在嚴家,全是他的功勞呢。先母就此悶悶不樂地死去,臨死時囑我非弄回來,她死不瞑目!”說時維德一臉痛苦,接著:

“先母死後,我就寄居在他們家裏。振東的為人很大方,不過我這位伯父又吝嗇,又自私,我曾經和振東說過要贖回這隻表,他一口答允在伯父前代作說客。就是在這晚,出事這一晚,這晚我恰巧與幾個朋友在跳舞場——這種地方向來不涉足,時光太晚了,回學校不便,就走回家裏——我是有後門鑰匙的,一看他們都睡了,就輕輕躡腳走到三樓。從前我睡在伯父後間,就是現在他們囤貨的房間——見他房裏有火,而且有振東的聲息,正想推門進去,卻聽見振東在說起我想贖回表的事。我覺得立刻推門進去,不大方便,所以站在外麵,聽伯父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