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雲道:“那麼放火又怎樣的呢?”

文侃道:“這是放了樟腦丸在窗上,將他一燒,仍燒的是樟腦,所以窗上仍沒有燒掉什麼,燒的時候,不是有股樟腦丸氣味嗎?剛剛燒時,又立刻將一桶水潑著,當時逃入那條弄內,回到家裏。咦,徐先生,你又怎樣知道是我呢?”

常雲道:“我先看見書房門閂著,聽見園中的叫聲和相爭聲,我的理想正和仁之先在房裏說的一樣,既而一想,可大大的不對了,怎樣呢?園中既無門可以通街,那麼槍打了那人之後,又逃到哪裏去了呢?必定是逃向林家去了,但林家兩兄弟怎樣會相爭?如是與外人相爭,那麼他可以呼救咧,既不聽見呼救,又無影無蹤的逃了,林家又沒事般的過去,不是林家特地做出來的麼?即使是兩個外麵的人,到園裏殺了人,負了屍跳出牆外,那麼我將電筒四麵一照,為甚看不見什麼呢?並且餐室裏有皮鞋足音,既是秘密的事,為甚還要這般張聲,給人家知道?就是書室裏的門閂,也是笨事,可見這些都是故意做出來的。等到起火,匆忙跳下樓去,隱約之中,看見有人逃進弄中,一望而知是兩兄弟中之一咧。”

說著,大家嗬嗬大笑,常雲又道:“於是我叫人請了你們來,隻見文侃氣喘,這不是許多證據嗎?”

後來我們在這裏吃了早飯,孟信道:“我們五個人去遊西湖去吧。”

常雲道:“不,我還有曾紳士家被竊案沒完結呢。”

文侃道:“那麼待完結了那案後,請打個電話給我們,我們一齊去,好麼?”

常雲答應了,文侃又道:“哦,不錯,還有話要問你呢,你知道我昨天來時騎腳踏車跌了一跤,你怎能知道呢?”

常雲道:“我看見你手中有黃泥的印子,一格一格的,這自然是腳踏車上的,還有點濕,可見跌到泥中去過了,但這幾天又沒有雨,泥又很像馬路泥,並且你說從錢塘門外來,自然要走過迎紫路,這幾天迎紫路正在那裏修,可見得你在迎紫路上跌了一跤,幸得長衫沒弄髒。”

文侃道:“你又怎知我車子是在永利公司買的呢?”

常雲道:“這倒很容易,因為你手中的紋,是每個方格中一小點,又有一個卍字記號,這不是永利公司的商標嗎?至於那輛車,因為那一隻車輪是新的,你想腳踏車天天在街上跑,哪有這樣新呢?可見換了還沒幾天咧。”

他說完大家都歎他精細,我倒不以為奇,因為司空見慣了。後來曾紳士家被竊案有了結果,便打個電話給他們,他們林家金子的事已經妥當,可以去遊西湖了,我笑道:“偵探同罪人同遊西湖,不是奇聞嗎?”

常雲大笑,至於曾紳士家被竊案如何,遊西湖如何,這些都不關於這篇《人耶鬼耶》,我也不必再去記他,如今暫與讀者諸君告別吧。

原載《星期》,1922年8月第二十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