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的虛擬家園相當漂亮。不過,最讓我羨慕的是窗外紛紛揚揚飄個不停的雪花。
也曾想為自己那網上家園添上一抹雪的情趣,不免東施效顰地買下幾個一模一樣的窗戶,設置好一看,暈死,窗外一派春光明媚,一丁點兒雪的影子都沒有。再回頭去九妹家,瞧,連窗玻璃邊上都結著令人眼饞的冰雪。真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我能想到的惟一解釋,就是故意欺負南方人。
九妹開導我,也許是網站係統自動測得,默認了與當地氣候相配的家園氛圍。
或許吧。可九妹那邊已經夠林海雪原了,幹嗎還要強化?倒是我們這邊,難得一見好雪,理應格外照顧才是。我們這邊家家戶戶窗外彌漫起鵝毛大雪,那才叫美不勝收呢。
經常有人問我喜不喜歡雪,大多情況下,我隻回答,小時候特別喜歡。之所以說小時候喜歡,是因為如今我上哪看雪,見不到,還不如歇了念頭。
南方少雪,每回一有雪,四下裏會傳來下雪了下雪了的歡呼。別以為隻有小孩會那麼歡欣,成年人也一樣。雪,永遠是南方人的情人。
我半躺著的位置正好對窗,每當雪花飄飄,麵對隔著兩層玻璃的飄雪,我便什麼事兒都不做,隻靜靜望著,任思緒信馬由韁。
很難說喜歡雪的什麼。下雪那麼冷,小時候,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滑上一跤,有時候還能摔個鼻青臉腫,然而,喜歡就是喜歡,沒什麼理由可說。
最早對大雪的深刻記憶距今有50多年了。那是1961年的大年初一。那時沒有廣播,起碼我還不知道有氣象預報這一說,一早醒來睜開眼,怎麼這麼亮?抬頭一看窗外,哇,下雪了,實實在在的漫天皆白!心頭一喜,什麼都顧不得了,掀開被子,搖醒弟弟起床,我們玩雪去,堆雪人,打雪仗。
還沒玩夠癮,媽媽就叫我們吃湯圓(我們這裏的風俗,大年初一吃湯圓)。這時,才發現時間來不及了,上午學校組織看電影《撲不滅的火焰》,打仗的片子,據說很好看。於是,狼吞虎咽,慌慌張張往電影院趕。說是慌慌張張,其實啊,每個從孩提時期過來的人都能體諒,一路行在雪裏,哪能真舍得急行軍。一路滑行一路玩,戴著手套捏雪團,不管碰上誰,不管認不認識,相互亂扔亂砸——當然是孩子對孩子啦。
到得電影院,一摸口袋,完了,電影票不見了。清清楚楚地記得是放在褲兜裏的,毫無疑問,剛才路上掏手絹擦鼻涕時帶出了。我急得要哭,幸虧檢票的是近鄰大眼囡姐姐,網開一麵,我才破涕為笑。
1964年春節前夕,這天晚上我去街上買煤油,走到大橋頭,臉上涼涼的一下,抬臉看時,下雪了,又下雪了。這時已沒了三年前見雪的那種喜悅。就在不久前,我的膝關節出了問題,陰雨天時不時發作,這一下雪,就更不用說了。怪不得白天老是鑽心的痛。
一路上,雪下得並不大,時斷時續的。回到家裏,有些累,倒頭就睡。沒想到翌日起來,又是滿目銀妝素裹。眼望著雪景,輕歎一口氣,我已經沒有心思玩雪,感覺自己在那一年,蒼老了許多。
那年的雪也特別的大,足足下了半月有餘。等寒假結束乘車返紹興,從車窗向外看去,仍然全是純白的琉璃世界。下車後,走在紹興街頭,一路的雪人,最惹人注目的是一座座雪橋,如果早一兩年,我肯定會不顧雪滑踏上雪橋行走,彼時,僅剩瞟它幾眼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