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武昌的光緒,口口聲聲說要張之洞來見,但是身為湖廣總督的張之洞(圖8)卻做了縮頭烏龜,一聲不響,任憑外麵鬧翻了天。在漢口和上海的報紙連篇累牘地編“張之洞保駕”的故事的時候。張之洞暗中派人到京城打探,待得到光緒還囚在中南海瀛台的確切消息之後,馬上派人把那主仆二人抓來,刑訊之下,兩人招了。原來,來了的“光緒”是個唱戲的旗人,多次入宮演戲,長相跟真光緒有幾分相似,同行都叫他“假皇上”,仆人倒是個貨真價實的太監,犯事逃了出來,兩人一拍即合,出來假扮光緒騙錢。
扮光緒的戲子把戲演砸了,因此丟了自己的腦袋,政變以來,多少有點跟康黨不清不白的張之洞,因此立了一功,重新得到了西太後的信任。不過,當時的輿論,卻不肯罷休,那些奉獻了銀兩物品的人們,自然肉痛,而其他地方的人,在對張之洞失望而且憤憤之餘,倒寧願相信真有其事,是張之洞出賣了光緒,然後找了一個替死鬼結案。
自甲午戰敗,到庚子之亂這段時間,是中國人,尤其是士大夫和官僚階層最為惶惶不安的年月。大家都知道中國必須變,不變,就要亡國,但卻不知道怎麼變,在變革過程中自是怎麼回事,尤其是不知道變了以後自己會怎麼樣。到了中國輸給小小的日本,而且輸的如此丟臉的這般田地,當年像倭仁那樣富有理想主義的頑固派已經基本上不存在了,絕大多數害怕變革的人士,不過是擔心變革帶來的結果損害自己的地位和利益,所有反對變革的說辭,也不過是借希圖苟安一時的借口,隻是維新人士的變革主張,卻往往由於人們對其過於陌生,而顧慮重重。畢竟,中國大多數士大夫,對於西方乃至日本的情形,知道的太少,西學的ABC,對他們來說,已經足以嚇得晚上睡不著覺了。
說起來,在近代史上特別聞名的戊戌維新,其實隻是場雷聲大雨點小的變法。維新人士把西方政治乃至社會變革的大多數口號都喊了,但真到變法詔書上,真正現代意義上的製度變革,幾乎沒有任何東西。裁撤幾個闌尾式的衙門,撤掉督撫同城的巡撫,甚至包括科舉考試不用八股,都是傳統政治框架內製度變革的應有之義,自秦漢以來,中國製度已經如此這般地變過很多回了。然而,吊詭的是,這種看起來既不傷筋也不動骨的改革舉措,由於前麵很西化的鼓噪,那些希圖苟安的人們,往往會將之聯想起來,什麼事情,一聯想就很可怕,尤其當這些希圖苟安的既得利益者中很大一部分是旗人的情況下,類似的聯想在茶館酒樓之間流轉,勢必會演變成一股至少是頗有聲勢的反對聲浪。
當然,反對的聲浪,隻有在當時特殊的帝後二元權力架構中才能起掀起風浪。盡管明知道中國或者大清不變法不行,但麵對隻要變法成功自己就不得不真正“退休”的局麵,西太後還是心裏老大不舒服。這種不舒服在旗人的“群眾意見”越來越多的時候,終於讓老太婆從後台走到了前台,而維新派人士破釜沉舟的軍事冒險,又恰好讓她找到了囚禁光緒,親自訓政的最好借口,於是,維新人士死的死,逃的逃,可憐的光緒隻好在瀛台以淚洗麵了。
“光緒”來了(2)
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京城的旗人們也許可以偷樂一時,但自甲午以來困擾著官紳們的難題並沒有解決,“新法盡廢”就能解決亡國的困局嗎?太後當家就能頂事嗎?對於被囚禁的光緒,從封疆大吏到一般士人,未必都如西太後那樣義憤填膺,為之抱屈者大有人在。政變後的人心,其實更加惶惶,就算旗人,其實心裏也沒底。正是這種上上下下惶惑不安的氣氛,才讓那個會演戲的假皇上看到了機會,而且冒如此大的風險付諸行動。
從貴族到士大夫再到貴族(1)
我們這個時代很好玩,無論什麼新鮮事都能出來,雖說創意不多,但荒唐卻一把。有的時候,往往舉國若狂,大家好像約好了似的,一起做一件事。打雞血、喝紅茶菌、練氣功等等已經算是往事了,過眼煙雲,沒有持續很長時間,現在時髦的是捧超女,也許還有超男,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一會兒。隻有一件事大家堅持得比較久,那就是追捧貴族,而且力求把自己家的孩子培養成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