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就這些,這地圖倒也簡單了,可是還有上學的第一天,有宗教,有爸爸,有圓池塘,有針線活,有謀殺,有絞刑,有帶格的動詞,有巧克力,布丁節,有背上背帶,有說九十九,有拔掉自己的牙給三個便士,等等等等。不管這些是島的一部分,或者是另一幅地圖上的,這總是很亂糟糟,特別是沒有一樣東西能靜止不動。
當然,各個夢幻島大不相同。比方說約翰的那一個吧,它有一個礁湖,湖上飛著約翰要射擊的紅鸛,而邁克爾很小,他那夢幻島裏卻是一隻紅鸛上麵飛著礁湖。約翰住在一隻在沙灘上翻轉的小船裏,邁克爾住在棚屋裏,溫迪住在用樹葉精巧縫成的棚子裏。約翰沒有朋友,邁克爾夜裏有朋友,溫迪有一隻被它的父母拋棄的小狼做寵物。不過總的說來,他們的夢幻島像一家人一樣相貌相似,它們如果排列在一起一動不動,你會說它們有相似的鼻子,等等。在這些魔幻的海岸上,遊戲的孩子們永遠把他們的科拉科爾小艇拖到岸上。我們也曾經到過那裏,耳朵裏至今還能聽到浪花的聲音,雖然我們不會再去登上夢幻島。
在所有叫人愉快的海島中,夢幻島是最舒適最小巧的;它並不大而無當,你知道,要是大而無當,一個冒險和另一個冒險相隔就有十萬八千裏,而在這裏,它們可是集中在一起。你白天在它上麵玩椅子和台布的時候,它一點兒也不嚇人,可是在你入夢兩分鍾前,它就變得簡直像真的。這就是晚上為什麼要點著夜明燈的緣故。
當達林太太在孩子們的心中旅行時,她常常發現有些事情她弄不明白,其中最費解的是彼得這個名字。她不認識什麼彼得,可是它經常出現在約翰和邁克爾的心裏,而溫迪的心也正開始塗寫滿了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是用大號黑體字寫的,比其他字突出醒目,達林太太看著它,覺得它有一種奇特的趾高氣揚的樣子。
“是的,他十分趾高氣揚。”溫迪抱歉地承認說。她的媽媽在問她。
“不過他是誰呢,我的小寶貝?”
“他是彼得·潘,你知道的,媽媽。”
達林太太起先並不知道,可是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童年,她這才記起來,是有那麼一個彼得·潘,據說是和仙子們住在一起的。關於他有一些古怪的故事,比方說,當孩子們死了以後,他會陪他們走一段路,好讓他們心裏不害怕。當時她相信是有他這麼個人,可現在她結婚了,有腦子了,也就十分懷疑是不是真有這麼一個人。
“再說,”她對溫迪說道,“到今天他也該長大了。”
“噢,不,他沒有長大,”溫迪很有把握地保證說,“他就是我這樣大小。”她的意思是說,在心和體態這兩方麵他都是她那樣大小;她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可她就是知道。
達林太太去請教達林先生,可達林先生隻是哧哧笑了兩聲。“聽我的話好了,”他說,“這隻是南娜塞到他們腦子裏去的胡話,這是狗才會有的想法。讓它去吧,會過去的。”
可沒過去不久,這個惹麻煩的男孩就讓達林太太大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