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敗了魏王豹以後,韓信興兵北上,準備攻打趙地。劉邦聞聽韓信旗開得勝,異常高興,讓韓信把北方那些反叛的諸侯一個個幹掉,而他自己守住滎陽,不讓項羽向西進軍就行了。
剿滅諸侯,稱霸天下,本來是劉邦應該做的事情,可是他現在不做了,讓韓信去做。韓信替他打天下,成功了,是劉邦的功勞;失敗了,是韓信的責任。劉邦這個人,深得領導藝術的精髓。
當年的趙地有二十萬人馬,而韓信居然相信他隻用幾萬人,就能攻占趙地。韓信膽識過人。
在趙地,韓信遇到了平生第一個勁敵,也是他一生最敬佩的人。這個人叫李左車,是當年北擊匈奴,南破秦軍的趙國名將李牧的孫子。李左車深得他爺爺李牧的真傳。
韓信要進入趙地,必須經過井陘。
井陘是太行八陘的第五陘。陘指的是山中蜿蜒小道。井陘,是山西通往京城的必經之路,是連接秦晉和燕趙的交通要衝。井陘長達百裏,關山環立,最窄處隻能容一人通過。《國語》記載:“列樹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意思是說,栽樹標明道路,建館迎送客商。可見,井陘的地勢有多險要,因為沒有路,需要種植樹木,指明道路;因為沒有村落,需要建立驛站,服務行人。
井陘口東天門關城,至今還有兩條車轍印,長約二十米,深達尺餘。數千年來,一輛輛車子從這裏經過,一年年碾壓石頭路麵,終於碾出了兩條歲月無法消磨的深深的印痕。當年韓信率軍出征趙地的時候,他的戰車也從這裏走過,也碾壓過這塊石頭。
井陘如此險要,如果在這裏駐紮一支軍隊,漢軍來到這裏,將比蒲津關更難飛渡。
韓信遇到了比蒲津關更艱難的考驗。趙地不但有天塹井陘,還有比天塹更難對付的李左車。一般人考慮的是在井陘據險堅守,阻擋敵人;而李左車考慮的是依靠井陘,消滅敵人。
李左車聽到韓信向趙地進犯,就對趙王和趙王的師傅陳餘說:“韓信自出兵以來,未嚐敗績,如今兵鋒正盛,銳不可當。然而,他們想要進犯趙地,一定會經過井陘,井陘此地,車不得雙軌,馬不得並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請給我三萬人馬,扼守井陘險要。韓信遠道來襲,糧草必定在後麵,我放過前隊人馬,扼守井陘,讓糧草無法前行,而你們深溝高壘,閉門不戰,堅壁清野,疏散人眾,韓信前不能戰,後不能退,內無所食,外無所掠。你們聽從我的計策,不出十日,韓信的人頭就會獻來;如果你們不聽從我的計策,我們就要成為韓信的階下囚。”
李左車的計策非常精妙,這是對付韓信最好的方法。如果這樣,韓信命休矣。
可是,陳餘卻不聽從李左車的計策。陳餘是一個書呆子,他隻會死搬硬套地運用孫子兵法,而且,經常做小人的事情,卻總以君子自居。
陳餘說:“孫子早就說了,十則圍之,倍則戰之,有十倍的兵力就包圍攻打他。韓信遠道而來,號稱數萬之眾,實際上隻有幾千人,而我們有二十萬人,按照孫子兵法,一定要攻打他。再說,我們如果不與韓信交戰,閉門堅守,會被聽到的人笑話的。我們以後還怎麼做人!我們是正義之師,要光明正大和韓信打,不搞那些陰謀詭計。”
四百年前,有一個國君叫宋襄公,他自稱自己是仁義之師,絕不用詭計作戰,他一定要等到敵方渡過河水,列隊完畢,他才和敵方交手,結果,他被亂箭射死。總以為世界上像宋襄公這樣愚蠢到家的人,是獨一無二的,沒想到四百年後,宋襄公的傳人重現江湖,這就是陳餘。
這樣一顆愚蠢的腦瓜,居然需要修煉四百年,才能長成。而且這個傻瓜居然還是趙王的師傅。